“趙正國。”
“很榮幸認識你們。”女孩臉上滿臉淚痕與血汙在陽光照耀下像是散發出某種柔光,她話音剛落,扭過頭去吐在了平台上。士兵一個健步衝上去,看著她吐出來的穢物中滿是鮮血,忙撕了身上的布料給她擦嘴:“你沒事吧?”
穀三站在一旁,所說一切在他們聽來格為殘酷:“嘔吐……是感染的征兆。你的胃壁已經在開始內出血了。”
女孩驚恐得望著自己的雙手,她的指甲下也開始出現了血點。
“我還有多久會變成喪屍?”
“也許一天,也許一個小時,也許十分鐘……”
“……那麼快嘛?”
“如果你現在死了,20秒就會立刻屍變。”
穀三話音未落,女孩便立刻朝著天台邊緣衝去,卻被士兵一把抱住摟入懷中。她掙紮著崩潰大哭道:“你聽見她說的話了,說不定幾分鐘後我就會變成喪屍!現在死也是死,等一下也是死!你阻止我又有什麼用,你不也是一樣嗎!”
士兵卻牢牢抱住了她:“但不是現在,也許……也許……”
“沒有也許。”她絕望地看向穀三,“你問她,她說得夠清楚了。你問她,還有也許嗎?”
穀三站在她們身後,終於還是搖了搖頭,不敢再看那個女孩的目光。
女孩在士兵懷中軟了身子,哭喊道:“我們兩個人死定了,她留下來隻是想讓我們清楚這件事,你還不明白嗎?她陪著我們兩個,不僅僅是為了讓出一個位置,讓那些幸存者能一口氣坐飛機逃走。她陪著我們是保證不會有彆的幸存者在我們兩個人死了以後遭到攻擊!我們已經是死人了。我們是傳染源了。”
隨著她說話之間,士兵卻隻是低下頭將這個女孩牢牢抱在懷裡。
“哪怕隻是多活一秒……一秒而已,你就聽哥哥的,哪怕隻有一秒也活下去,好嗎?”
女孩再次嘔出血來,鮮血染紅了士兵原本藏青色的棉質長袖衫。她的目光漸漸渾濁,終於,眼淚似乎從她雙目中排儘,她的眼瞳有血絲迅速擴散開去,原本黑色的瞳孔也轉為了青白色。
穀三隨即舉起了槍提醒士兵:“快放開她!她已經轉換了。”
士兵卻沒有鬆手。他懷抱著那個女孩,朝穀三無奈一笑:“我已經感染了,會不會被她攻擊,沒有意義……呃啊……”
變成喪屍的女孩一口咬在了士兵的麵頰。他們就站在離天台邊緣一步之遙的地方,士兵用力抱住了女孩的身體,回頭朝穀三說:“記得,我的那把槍,定期要上油。”
而後用力朝前一躍——
陽光在這一刻穿破霧氣,正好落在了城市建築之頂,高樓之間折射出的光芒像是揮灑在這兩具從高樓之間急劇下墜的身體。穀三站在那,終於在太陽徹底升起的那一刻頹然坐在了平台上。
到頭來所有一切又回到了原點,曾經經曆過的絕望又一次回到了身邊。太多本不應該死去的人死去,太多本對生活懷揣希望的人喪命。他們不過是眾多在這場災難之中喪命的人的縮影,歸根結底,根本就沒有多少人幸運到能一路活到最後。
可他們明明什麼都沒有做錯。
他們有的為保護彆人傾儘一切,有的是所有家庭的希望,明明他們什麼都沒有做錯,卻不得不麵對這場災難,最終銷聲匿跡於生命洪流之中。
遠處,直升機迎著日光而來,轟鳴聲和剛剛墜落時雜碎商場上空玻璃的聲響將原本散落在大樓周圍的喪屍都吸引了過來。慕容宇華望著單獨一人帶著他人遺物踏上飛機的穀三,心情漸漸下沉了,他甚至都沒有開口問那兩名傷員去了哪兒。
飛機起飛時,樓下的喪屍雜碎了商場玻璃衝了上來。他們撞破了天台的鐵門,將原本放在地上的酒瓶踢落一邊,朝著飛機上的人伸開雙手嘶吼著。
穀三和慕容宇華回到彆墅之後,穿過停機坪徑直走向了酒櫃。慕容宇華試圖緩和一下悲傷的氛圍,於是和她說:“知道嗎,這次我們救助的人裡,還有一個孕婦。也就是說我們還多救了一個人。”
穀三停下腳步回頭看他。
慕容宇華抿了抿嘴,他歎著氣:“我知道,說服傷員放棄生存希望,肯定是很艱難的一件事。但就像你教我的,我們有時候就是得做出決定,不是嗎?”
“我沒有說服他們。”穀三看慕容宇華目光中閃過一絲訝異,回答道,“我沒有說服。是他們自己,他們自己做出的決定。不是我替他們做出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