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現在我們身處困局,不可能會有百分之百完美的結果。你想要活著,沒有人犧牲,順從、臣服也許就是最好的選擇。但那樣就必然沒有自由。”穀三的語氣一如既往不帶半點感情,隻是冷靜地和趙媛兒分析著眼下局勢,“如果你想要自由自在的活下去,就必須去冒險,你身邊重要的人也許就會因此而犧牲。”
想要活著,那可以說太簡單了,卑微又屈辱的活也是活,行屍走肉忘卻自己所求一切的活也是活。可想要自在,想要快活,想要一切隨心而活要求就太高了。她們身處亂世,哪有十全十美的結果。三樣裡麵能夠滿足兩樣,甚至都已經是比彆的人要好得多的結局。
趙媛兒思忖良久,她語氣堅定地與穀三說:“我已經不怕死了,穀三。隻要能夠讓錦悅、澤兒和華兒還有那些姐妹們逃出去,我當如何,我會怎麼樣,我真的都不在乎。假若……假若需要我委身鎮安王才能換他們的平安,我也可以去做。既然你說了自由與生存都是有代價的,那這個代價我來承擔便是了。”
她早已知曉人事,鎮安王看她時的目光雖然令她惡心,卻也足夠目的鮮明,趙媛兒知道他要的是什麼,如穀三所說,除了那些兵器的秘密,他也要她。
假若這樣能夠換來彆人的存活,她給就是了,這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皇帝都能讓皇後給殺了,她一個前朝的宮妃委身於奪嫡的叛臣賊子又算的聊什麼呢?
況且她爹不也早就是個叛臣了嗎?百年以後即便史書將她寫作了什麼樣禍國殃民的紅顏禍水都不要緊,這一刻她所重視的人都能夠活下去,這就夠了。
“昨日這樣一遭,你要我死,要我殺人,我都不怕了。這一條命,死活都是靠著一步步拚出來的。若不是拚了一把,許昨日夜裡,我們這些人就已經在宮中飽受淩辱而後被處死,哪裡還有現在重新謀劃的機會。”死趙媛兒確實是不怕了,她說著,握緊了穀三的手,“可我唯一還怕我這些犧牲無用,在那些男人的刀劍麵前,這份投向一般的順從最終換來的仍然是殺戮。若是如此,那我做什麼都不過是為虎作倀,毫無作用。你若是有主意,就幫幫我,好歹尋一個能起作用的法子。”
“你既然都這樣說,當真什麼都不怕?”
穀三這一番反問反而是讓趙媛兒忽然間笑了:“你覺得我這一遭看過之後,還有什麼好怕的嗎?”
卻聽對方又問:“那,活死人呢,怕不怕?”
“……活死人?”趙媛兒有些怔楞,“何故問及此?那又是什麼?”
“死而不僵,會發瘋一般肆意咬食人的怪物,被咬者也會隨之發狂,變成這樣殺人的東西。怕嗎?”
“再可怕,可怕的過外麵那群殺人如麻的叛軍?”
穀三等的就是趙媛兒這一句話了。人心可怖還是喪屍可怖,這確實也值得商討一番,穀三仔細想過所有的逃脫之法,眼下新的政權剛剛建立,在鎮安王與趙媛兒他們之間有著非常鮮明的階級差異,一邊是坐擁千萬兵馬的王,一邊卻是完全被動被關押起來的囚犯。
而喪屍,卻能夠在第一時間徹底將所有的階級打碎。一場災難降臨,所有人隻能各自為戰,原本軍隊規模也會被徹底打散,所有行之有效的命令也會因為這場災難的出現徹底分崩離析。
雖然從某一個角度來說,為了救人卻將整個世界拉入另一個地獄並不是什麼好主意,可這片世界本來就已經因為戰亂處處都是地獄,如此想來,這確實是最快又最便捷的方式了。
原本隱沒在雲層之後的皎月此刻又一點點亮了起來,然而這些微的光亮卻沒有辦法穿過整座建築物,穀三的身形仍然隱沒在一片陰影之中,而趙媛兒卻正好站在了月光皎潔之下,照得她那一張麵容像是泛著一層光芒。
穀三看想眼前這神情愈發堅毅的女人,沉下一口氣:“你若是這樣說,那我這也倒沒有什麼可顧忌的了。”
趙媛兒仍是不解:“你究竟是有了何種設計,如此顧忌?是要殺鎮安王嗎?這也沒什麼可問的,我想殺他兩回,若不是體力懸殊,他早該死在我手下了。”
穀三不急不緩,隻是先道:“當初你不是好奇為何一場大病,柔音變作了穀三嗎?”
“不是說,借屍還魂?”
“我本就不是此地之人,何來借屍還魂一說。”穀三反手將趙媛兒握著自己手腕的掌心給攏住了,“趙媛兒,若我說,你不過是書中之人,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