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媛兒站在那兒與鎮安王不卑不吭的行禮,開口喚的便是一句:“鎮安王殿下。”
鎮安王還未開口,倒是他身旁的副手先不悅道:“你如何稱呼我們陛下?當尊稱一句皇上!”
“這天下隻有一個皇帝,昨日就已經死了。”趙媛兒抬起眼來,筆直對上了鎮安王的目光,“他的皇位名正言順繼承而來,本宮自然願意喚他一聲皇上。可您呢?殿下,您這皇位來的名不正也言不順,您身邊的人擁護您會願意這麼喊,可是天下人也願意嗎?”
鎮安王一步步踏上台階朝著趙媛兒逼近:“你怎麼知道天下人不服朕?”
“就憑你隻靠著武力打下這王位,本宮便敢賭天下人絕不會認你這一個皇帝。”趙媛兒這麼說著,將雙手抬起,回頭望向身後一片漆黑的宮殿,“不服你的人那麼多,你一個個殺過來好了,殺完了難道天下所有人都一並殺了嗎?有時候人總會覺得,將那些自己不願聽的聲音消除,或是堵住了自己的耳朵,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便以為這天底下一切就順著自己心意而去了。你,鎮安王,是那些將自己不願聽的聲音消除的,你將所有反抗你的人都一網打儘,不留半點活口,而我的皇上,則是那個堵住了耳朵又捂住了眼睛的。”
說到這兒,她輕笑了一下,眼中滿是嘲諷。
“這天下早就岌岌可危,許多大臣也都進言,若不能在前線戰場奪得優勢,接下來隻會一敗再敗。他可以選逃,但是你堵住了他的生路,也可以選降,但是皇後奪走了他的性命。”趙媛兒搖了搖頭,“這樣看來我們之中唯有他才是當真一敗塗地,連搶個機會重來一次都沒有命了。本宮唯一能勝過他的,便是如今我還活著。”
她緩緩抬起了眼眸,似笑非笑望向了他。
“而你,卻離死期不遠了。”
趙媛兒話音剛落,便看她身後的漆黑之中響起一聲槍響,這一次鎮安王沒能夠再反應過來。這宮宇的幾處角落不知何時點上的香,穀三從房頂落下之際,就已經察覺到了氣味與平日不同,有意識捂住了口鼻。隻不過男人終歸還是男人,尤其是在喝過了酒水之後,難免就會因此而喪失本該保持住的判斷力。
槍聲響起的那一刻,鎮安王應當本想要躲的,可惜熏香徹底奪走了他的身體行動力和判斷力,隨即又是第二聲槍響,穀三將他身旁的副手也一並擊斃了。
這兩聲槍聲響過之後,趙媛兒才拍了一下手,從漆黑的宮殿之中走出幾名嬤嬤手裡拿著水把熏香給澆滅了。而那個一直握著槍的,正是少年模樣的二皇子。
他踏出宮殿之後,握著槍的手也還在微微顫動,似乎不敢相信剛剛隻是扣動了一下這把兵器上的按鈕,便能在如此短短眨眼間奪取了他人性命。德妃娘娘也跟他一塊朝外走了出來,來到趙媛兒身邊為她披上了一條外紗。
鎮安王的眉心有圓形單孔,鮮血往外汩汩冒出,趙媛兒回頭讚許般望著二皇子:“看來你射箭的本事也還是有用的,這個時候,準星夠好。”
穀三看著她們顯然早有計劃,這會兒也不免有些奇怪:“你怎麼知道鎮安王今夜要來?還有,另外的那把槍是從哪兒來的?”
趙媛兒蹲下身望著台階上倒著的兩具屍體,對於鎮安王來說,這樣的變故來的實在是夠快,哪能想到他最終還是死在了他一直以來最輕蔑最瞧不起的人手裡。他不殺小皇子,最終卻是小皇子奪走了他的性命。
“自然是早已有所計劃,隻不過你來了以後,這計劃便更有後顧之憂。”趙媛兒與她微微一笑,“你未與我說之前,我本隻想著委身於她,為姐妹們尋一條生路,可是你在於我說過我便是所謂‘主角’是這裡所有人命運的‘天’,我便想明白了。”
她從腰側抽出匕首來,在鎮安王的脖子處輕輕比劃著。
“我不隻是要一條生路,我更要拿他鎮安王的死路,來鋪出我的這一條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