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可可步履沉重地從公寓樓出來。
已是深夜,街道上有些空曠,隻有幾家空落落的便利店亮著燈。她本想去買點東西吃,但走到一半,忽然忍不住,蹲下身來。
小姑娘身形單薄,雙臂環抱著雙膝,身後的兩塊蝴蝶骨明顯地突出來。
這一刻,她再也控製不住,心裡的難過像洪水一般往外湧,隨著壓抑的哭聲,整個人小幅度地輕顫。
原來薑遇橋真的有了女朋友。
那是不是也意味著,他不顧一切來到這邊,是為了那個女生。
而那些她自以為是的,薑遇橋在默默喜歡她,完全是她的自作多情,還有那張周野發給她的照片,也隻是薑遇橋的隨意的一瞥。
他的眼裡沒有任何雜念。
他還是把她當成從小一起長大,會傻乎乎粘著他的小妹妹。
就隻是小妹妹。
可她卻沒法怪他,因為那些希望本不都是他給的。
是真相親手將這一切碾碎。
想到這,糟糕的情緒像是化開的棉花糖一樣蔓延開來,更像被硬塞了一口濃稠的湯藥,苦澀的滋味在肚子裡緩緩彌漫,經久不散。
直到付遠航的電話打來。
鐘可可一邊掉眼淚,一邊拿出手機。
濕噠噠的水珠劈裡啪啦地砸在界麵上,她用手抹了好幾遍,卻怎麼都擦不乾。
無意間觸碰到接通鍵,付遠航的聲音從聽筒那邊傳來,“可可,你今天給我打電話了?”
聽到這個聲音,鐘可可下意識咬住唇,以此來收住那些無能的啜泣聲。
頓了好幾秒,她才小聲地應著,“打了。”
付遠航聽出她的不對勁,“你哭了?”
不問還好,一問那些眼淚又有些收不住,鐘可可哽咽著否認,“沒有。”
“騙鬼呢?”付遠航氣笑了,“發生什麼事兒了,快說,彆讓我擔心。”
“沒事,”鐘可可紅著眼撒謊,“就是考試沒考好。”
小姑娘的聲音聽起來委屈巴巴的,的確像是一副因為考試發揮失常而鬱悶的樣子。
“……”
付遠航歎了口氣,“我他媽還以為什麼事兒,考不好就考不好唄。”
鐘可可沒說話。
付遠航繼續安慰
,“你就是這樣,但凡乾什麼事兒都容易全身心投入,其實這樣不好,你應該多抽離出來,考不好咱就下次再考,學累了,咱就休息休息,最重要的是彆逼自己,每天開開心心的。”
聽著男人碎碎叨叨的說話聲,鐘可可劇烈波動的情緒漸漸緩和,隻是眼淚,卻還是無聲無息地往下淌。
過了好一會兒。
鐘可可終於平靜下來,“我知道了,遠航哥。”
“行,”付遠航長舒一口氣,“那你早點兒睡,我也要去看看奶奶。”
“好的,”鐘可可揉了揉發麻的腿站起身,“遠航哥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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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理好心情,鐘可可訂了最近的一趟火車回榕城。
但在離開之前,她還是遵從自己的心,選擇去一趟醫院。她知道自己很卑微,卻還是忍不住,想去看一看薑遇橋工作的地方,看一看他現在作為醫生的模樣。
在外麵稍微吃了點東西,又找地方洗了把臉,她才來到普外科的護士站。此刻已是後半夜,住院處有些清冷,隻有一個小護士坐在前台低頭發微信。
鐘可可走過去,禮貌詢問,“您好,請問薑遇橋薑醫生在嗎?”
護士抬頭看她一眼,“你是?”
鐘可可抿了抿唇,“我是薑醫生的妹妹。”
似乎早就習慣有人來找,護士朝後方的辦公室瞥了眼,“他在裡頭休息呢。”
沒想到一下子就找到,鐘可可心口一緊。
對護士道了個謝。
其實在來之前,她已經做了心理建設,但當她真正走進辦公室,看到看到穿著綠色刷手衣,靠在椅子裡睡著的男人時,心神還是應激得如同起伏不定的心電圖。
薑遇橋長腿撐地,雙臂環抱,姿態帶著一股少見的恣意。似乎太過疲累,他睡得很沉,鴉羽般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小片陰翳,隨著清淺的呼吸輕顫。
鐘可可稍稍一吸氣,就能聞到的他身上淡淡的柑橘香。
這種久違的真實感,讓心跳不知不覺加快。
就著冷調的燈光,鐘可可往前挪了兩步,近距離地看著眼前的男人,再一次紅了眼眶。
這麼多天沒見,薑遇橋的頭發短了,也瘦了,不知是不是疲憊的原因,他的皮膚過分得白。
恰巧這時一陣涼風吹過。
鐘可可這才發現屋內有些涼。
環視了一下四周,她看到一旁薄薄的毯子,拿起來,小心地蓋在他身上。
又怕它掉了,還認真地掖了掖。
也就是這個時候,鐘可可才發現,心裡最柔軟的那個地方,還是會因為他而產生尖銳的疼痛。
這一場從八歲就開始的一見鐘情,它橫亙了十年時光,變成一場晦澀難捱的單戀。
也許就像付遠航說的。
她的確不該全身心投入,特彆是,喜歡薑遇橋這件注定無結果的事。
他那麼優秀。
那麼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