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喝了不少酒,該打車的打車,該叫代駕的代駕。
付遠航沒喝酒,就提出送鐘可可和老爺子回去,車抵達樓下的?時候,他把鐘可可叫住,想要單獨和她說幾句。
“我明天要去童安,”付遠航開門見山,“他病得挺嚴重的?,身邊也?沒什麼人照顧,我去看看。”
比起之前的?試探。
這話已經是明明白白地告訴她,薑遇橋現在什麼情況。
鐘可可低頭看著自己的?鞋尖,“他什麼病。”
付遠航:“重感冒說是,外加最近操勞過度,需要好好養養。”
聞言,鐘可可點點頭,“那你好好照顧一下他,”形容不出來的淡淡的?酸澀情緒往外滲,她嗓音有些啞,“他……身邊也沒什麼人。”
“你要不要跟我去看看他。”付遠航真誠地問。
“……”
鐘可可抬起頭,眼底清晰地閃過一絲不忍,但也?還是明確地拒絕,“我很快就要去學校報到了。”
付遠航晃了一下神兒,這才?反應過來,“對啊,馬上開學了。”
鐘可可嗯了聲,“你去吧,我就不去了。”
說罷,也?不等付遠航應聲,轉頭就往小區內走。
忽然,身後響起付遠航的說話聲,“可可。”
鐘可可腳步一刹。
付遠航:“真?的?就不能再給他一次機會嗎?”
鐘可可拳頭下意識收緊。
終究是什麼都沒說,抬腳快步朝小區內走去。
-
回到家的?時候,老爺子已經躺在沙發上睡著了。
鐘可可過去把空調調低了點,而後才回到臥室。
都可以聽到她聲音,趕忙跑了過來,一人一貓躺在昏暗的?房間裡,空氣靜默無聲。
鐘可可望著天花板上的?鵝絨吊燈,不可控製地想起付遠航的那些話,還有一個月前,她和薑遇橋在巷子裡的?情景。
那天晚上,薑遇橋死死抱著她,無論她說什麼,都沒有撒手。
鐘可可有一瞬間已經心軟了,直到她看到薑遇橋脖子上掛著銀戒黑色吊繩。那是他從小戴到大的?東西,小的時候,鐘可可以為那是他媽媽的?東西,因為那個戒指明顯是個婚戒。
可後來,她才知道,不是的。
那是凶手留下來的。
那個凶手在行凶的時候不小心弄掉,薑遇橋一直死死攥在手裡。
這麼多年,凶手都沒有落網。
薑遇橋也一直抱有執念,他想要抓住那個人,為弟弟也?好,為媽媽也?罷,去童安,也?是為了離那個人的線索更近一點,因為童安是那個人的老家。
當時那個凶手留下來的話,是要讓薑遠的?所有孩子都給他女兒陪葬,正因為這,薑遇橋才改了名字,甚至來到陸亭山這邊生活。
所有的?人都在保護他,想讓他與過去的一切割離,但薑遇橋一直都沒有放棄,弟弟的?死是他心裡無法解開的?心結,許琳之所以阻攔他們兩個,也?是因為這。
小的時候,鐘可可並不覺得這會怎樣。
可長大後,她才慢慢發覺,這件事從根本上就不是一件小事。
他可以義無反顧地追線索。
甚至與凶手正麵對峙。
那她呢。
萬一他出事,她要怎麼辦?
那一刻,鐘可可脫口而出,也?就是這句話,徹底讓二人之間再無可能。
鐘可可明白,她根本沒有重要到可以讓他放棄過去的一切。
那時的她被傷心和憤怒灌滿。
根本無暇想到其他。
等這兩種情緒平靜下來,她卻忽然意識到,其實她難過的?,不是他不願意放棄過去,而是因為,他因為那些過去,就這麼放開了她。
-
付遠航是在第二天上午到達童安的?。
到那兒的第一件事,就是去醫院看薑遇橋。
事實?上,薑遇橋的情況比付遠航口中要嚴重得多,當時他做了十個小時的手術,滴水未進,本想下樓取個東西,誰知就在那時暈了過去,從樓上摔了下來。
在那一刻,他想的不是怎樣自保。
而是忽然想起鐘可可當初從樓上摔下來的事。
說來也奇怪,兩個人就連受傷的位置都差不多,隻不過鐘可可失了憶,薑遇橋隻是昏睡了幾天。
這事兒把付遠航嚇壞了。
好在沒多久,薑遇橋就醒了,醫生的?意思是,他這段時間太疲憊,需要好好休息。
正因為這樣,薑遇橋才意外得到了幾天安心的?假期。
也?就是這樣格外平靜的?幾天,薑遇橋想了很多很多。
他漸漸明白,原來傷心這樣難以啟齒的?事情,是無法被忙碌或者是彆的事情掩蓋的?,有時候消沉到極致,就連時間也難以治愈。
薑遇橋忽然覺得自己可笑至極。
他居然天真?到自己真?的?可以做到和鐘可可永遠不聯係。
意識到這件事,薑遇橋把原來的手機開了機,第一件事就是去看鐘可可的朋友圈,然而她什麼都沒發,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
有些事,一旦打破,就刹不住車。
薑遇橋又去偷看了她的微博。
時隔一個月,她隻更新了一條——
【單戀就像一場久治難愈的?感冒。
看起來不痛不癢,隻有經曆過的?人才知道有多麼難熬。】
所以,她應該已經痊愈了。
但他卻開始病入膏肓。
因為這樣的一條微博,薑遇橋整個人再度陷入消沉的?情緒,即便每天都打針,他的?低燒也沒有退,付遠航知道這情況,當即和他好好談了談。
於是,這才?有了兩人那小一萬的?紅包。
付遠航抵達醫院的時候,同科室的沈曉陽正在薑遇橋旁邊認真?地囑咐,讓他回去修養的這段時間好好照顧自己,一直低燒不是什麼好事。
男人頭上還貼著一塊不算小的紗布,漫不經心地穿著外套,一邊聽著他的?絮叨。
見付遠航來了,薑遇橋揚起一抹笑,衝沈曉陽抬了抬下巴,“不說了,我朋友來接我了。”
說話間,付遠航進來和沈曉陽打了個招呼。
跟著他幫薑遇橋拎著一些東西,二人來到車上。
付遠航這陣子沒什麼事,打算在童安好好待一陣,家裡的?長輩聽說薑遇橋受傷了,趕忙讓他帶了好多補品過來。
薑遇橋剛一上車,就看到後座堆了亂七八糟花花綠綠的東西。
男人輕笑了下,“我就是摔了下,不至於。”
“哎,可彆,”付遠航煞有介事,“你他媽可不知道你昏迷的時候有多嚇人。”
薑遇橋姿態懶散地靠在駕駛位上,漫不經心地係上安全帶,“昏迷也不是因為摔得。”
“對對對,不是因為摔的?,是因為累得。”
付遠航還想說什麼,驀地看到薑遇橋白得近乎透明的皮膚,和頭上的?傷,歎了口氣,“時間差不多了,打算去哪兒吃飯。”
薑遇橋這才?意識到已經到了飯點。
也?許是住院住久了的?緣故,他最近都沒什麼胃口,反倒是有些悶,想出去轉轉。
付遠航一聽,樂了,“也?是啊,你住了都快一周了,是得好好出去轉轉。”
說話間,他拿起手機,搜了搜,“不過這個時間點兒,也?沒有什麼酒吧開門,不然咱倆去商場逛?”
“去寺廟吧。”
倏忽間,半闔著眼的男人嗓音淡淡,像是不經意間說出一個早就醞釀許久的?主意。
付遠航手指一頓,有些意外地抬眉,“你這主意不錯啊。”
薑遇橋被日光晃得閉上眼,清潤的音質中蕩漾著一抹不易察覺的?情緒,“童安的?清葉寺,據說很靈。”
付遠航“嗯?”了聲。
向?來唯物主義的?薑遇橋緩緩睜開桃花眼,目光放空地看向?前方明媚蔥鬱的?街景,薄唇輕啟,“我想去拜一拜。”
作者有話要說:這個寺廟吧……它是求姻緣的……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