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取其辱。
年少的情愫總是不經推敲的,高考在即,巨大的題海壓得人透不過氣,付瀅很快就把時晉離開的事情泡在腦後,專心學習。
偶爾聽人說起過時晉的事,她也隻當耳旁清風,從不認真去聽。
而後,也不知道是在故意逃避,還是壓力使然,付瀅早戀了。
早戀對象是隔壁班的男生。
每天會給她送早餐,晚自習後陪她一起走路回家。
男生的家庭條件也不好。
付瀅本能地覺得,他們是一個世界的人。
其實也沒有多喜歡。
就是有個陪伴,在難過,疲乏的時候,有個人願意聽你絮叨。
付瀅是個很容易滿足的人。
她覺得,愛情是很虛無縹緲的東西,她這樣窮困的人,應該握住一些自己能握住的。
短暫的半年時光很快過去。
高考來臨。
付瀅和男生一起考入了理想中的大學。
隻是,付瀅的理想是頤夏傳媒。
男生的理想,卻是和他的女神,一起考去北城。
那段時間,是付瀅最為黑暗的日子。
她始終不理解,為什麼人類對於諾言可以這麼兒戲,為什麼看起來那麼老實忠厚的男生,在麵對誘惑的時候,那麼容易丟盔卸甲。
但這樣的情緒並沒有持續多久。
付瀅從小就知道點到為止。
就這樣,她懷揣著鬥誌昂揚的心情,來到頤夏,上大學。
後來的一切,都和她想象中一樣。
象牙塔的世界繽紛多彩,她可以儘情地繪製未來的藍圖,也不用再麵對並不喜歡自己的父親和外婆,她可以獨立人生。
唯獨沒有預料到的,就是重新見到時晉。
在醫院最普通的病房。
時晉就躺在她旁邊的床上。
那晚,夜色朦朧。
時晉在付瀅驚訝的目光中,提了下唇角,“好久不見,付瀅。”
好久能有多久。
付瀅從來沒有去計算過。
她隻知道,冥冥中,她好像已經等待了很久很久。
再後來的事,就是鐘可可也知道的,時晉在那次生日後,經常去找付瀅,有時候是在付瀅打工的地方,有時候是在學校。
但那時,鐘可可自己也在忙著戀愛,所以對他們倆的事情所知甚少。
付瀅本想把這一切當成她心裡最寶貴的秘密,可卻在這一刻,難以克製地說了出來。
她與時晉。
有過不算長的一段。
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他們倆那時,並沒有確定關係,卻把情侶間該做的一切都做完了。
時晉從沒談過戀愛。
隻是出自本能地對付瀅好,但這種好,多少會傷害到付瀅。
那是兩個人出身造成的。
付瀅也是後來才知道,時晉是為了她,任性地考來這裡。
家裡對此很生氣。
切斷了時晉所有的生活來源。
時晉那一年過得很辛苦,沒有少爺的養尊處優,雖然有愛情的甜蜜,但終究會產生越來越大的裂痕。
那時候,付瀅沒有任何安全感。
她總是覺得,這個還不算男人的少年,總有一天會突然離開,所以她從來不肯同他確定關係。
隻當是一場美妙的夢。
夢醒了,她就當做什麼都沒發生,繼續往前走。
兩人最後一次睡在一起,是在聖誕夜那天。
時晉什麼都沒做,就那樣抱著她睡,第二天,像是高中時離開一樣,就這麼消失了。
付瀅以為這一切都是意料之中的。
但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心臟近乎鈍痛。
那個時候,付瀅覺得自己大概是恨他的。
帶著這種恨意,她踽踽獨行了快三年,沒有再陷入任何一段戀情。
她始終無法忘記時晉的臉。
青澀,銳利,英俊,又真摯。
再一次得到時晉的消息,是在年初的時候。
付瀅在出差的時候,對接的剛好是時晉的舅舅,他與時晉樣貌很像,付瀅見到他的第一眼,就恍惚了。
而那個男人看到付瀅的第一眼,也認出了她。
因為她的照片,直到時晉臨走前,還一直握在手裡。
非常惡俗的故事。
就這麼發生在付瀅身上。
付瀅知道真相的時候,不知道是該哭,還是笑,那天晚上,她喝了很多酒,被時晉的舅舅扶回了酒店。
時晉的舅舅告訴她,當初時晉之所以不告而彆,是因為他生了病,幾乎不可能治好的那種。
他已經把生命有限的時間,都留給了她。
臨走前,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想讓付瀅一輩子都記得他。
他不想耽誤她一輩子。
但他不知道,他還是耽誤了。
去美國治病的時候,他的身體已經扛不住了,唯一能支撐他走下去的,就是付瀅的照片,他信仰耶和華,偶爾會去教堂祈願,希望自己身體好時,付瀅還沒有結婚。
但願望之所以成為願望,是因為它永遠不會實現。
時晉還是走了。
在大雪隆冬的夜裡。
走之前,他給舅舅留下了一句話,他希望舅舅如果有朝一日碰到付瀅,能替自己買一枚戒指送給她。
和她在一起的那段時光,他太窮了。
沒有留下任何值得紀念的東西。
那是時晉這短暫的二十年中,最大的遺憾。
時晉的舅舅最終還是把那枚價值連城的戒指買下來,送給付瀅。
他說,時晉不想讓他說出自己離開的事情,但他實在忍不住,他自私地想讓這世界上,能有多一個人,始終記掛著遠方的他。
而今,那枚戒指,安安靜靜地套在付瀅的無名指上。
付瀅喝得爛醉如泥,靠在鐘可可的肩膀,舉起手給她看,她說,“可可,你看,時晉是不是很幼稚。”
“他根本猜不到。”
“我從來沒有一刻忘記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