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清縮起懸空的腿已經側躺著睡著了。
兩人挨的特彆近,以至於雲執扭頭看她的時候,鼻尖堪堪蹭著她的額頭。
雲執心臟漏跳一拍。
他垂眸看她,呼吸滾燙,忍不住慢慢朝她靠近。
心神放在彆處,手指不自覺鬆開,本來握住要給時清看的螢火蟲就這麼被放跑了。
雲執根本沒有察覺,直到唇瓣即將貼在時清額頭上的時候,眼前有螢火蟲飛過,雲執微微一頓,眸光輕顫這才意識到自己想做什麼,猛地停下來。
他眸光晃動,吞咽著唾沫慌亂地坐起來。
夜晚周邊的環境極為安靜,唯有雲少俠胸腔裡撲通跳動的心臟聲最為聒噪。
雲執不敢相信,自己剛才險些趁時清睡著的時候,輕薄了她。
雖然時清已經光明正大理直氣壯的輕薄了他好多回……
雲執單手捏著額角,掌心遮住臉,另隻手輕手輕腳的扯著衣袍蓋在兩腿之間,在安靜的月色中悄悄紅了雙耳朵。
雲執坐了一會兒,等燥熱平息了,才小心翼翼的把時清抱著送回馬車裡睡覺,而他自己就蓋著件衣服躺在車頂不下去。
既是怕出現剛才那種情況,也是怕晚上遇見什麼事情他來不及反應。
時清就睡在車廂裡,鴉青跟蜜合睡在橫木上。
雲執枕著雙臂翹著腿抬頭看天上星辰,心底說不出的踏實跟安心。
若是有機會,能將時清帶給爹娘看看多好。
就是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回去,什麼時候回去。
那算命的隻說他十六歲有劫難,卻是沒說什麼時候能過去。
雲執仔細想了想,好像現在的生...活,也不算很難。
可能是頭回睡馬車,也可能睡前想了很多,夜裡雲執睡的並不是很安穩。
他夢見柳月銘了。
並非是接著之前的夢繼續做下去,而是一個完全不同的夢。
夢裡他跟柳月銘一起站在懸崖邊,他剛幫對方趕走追殺者,誰知對方竟是朝他微微一笑,隨即伸手一掌將他朝身後的懸崖打了下去。
平時那個需要他保護的溫文儒雅的男人,朝他出手的時候,掌法狠厲,並非是往日顯露出來的實力。
雲執瞬間從夢中驚醒,這才發現原來是自己睡著了差點從車頂上滾下去。
他皺眉舒了口氣,總覺得胸口沉甸甸的。
剛才的夢沒有前因後果,隻有一個短暫的畫麵,連聲音都沒有。
唯一能記得是自己當時驚詫跟難以置信的心情,以及對方嘴角的笑意。
滿腔信任,被人一掌擊碎。
遠處天光乍現,天慢慢亮起來。
蜜合已經起了,正蹲在地上用火折子將昨天半夜熄滅的火堆重新點燃,將餅換種吃法,烤著吃。
雲執茫然的坐在車頂看她。
火折子不是丟了嗎?
蜜合也沒想到雲執昨晚沒睡在車裡還是睡在車頂,猛地起身側頭看見他,嚇得叫了一聲,拍著胸口喊,“主君。”
瞧見雲執視線落在自己手上,蜜合急忙將火折子往身後一藏,乾笑著說,“該吃飯趕路了。”
雲執點頭哦了一聲。
他從車頂下來,往遠處有水聲的地方走去。
蜜合喊時清起床的時候,苦兮兮的低聲跟她說,“主君發現咱們騙他火折子丟了的事了。”
時清微怔。
到吃飯的時候,雲執才回來。
時清歪頭看他,“雲少俠?”
雲執疑惑的跟她對視,以為她想吃自己手裡的餅,就朝她遞過去,“給。”
“我有,”時清指著火堆,“驚喜不驚喜,意外不意外,火折子又找到了呢。”
“……”
雲執睨她,一副“你騙誰”的表情。
時清笑,朝他身邊坐了坐,“沒生氣啊?那怎麼臉色不太好看?”
她啃著餅看他。
雲執頓了頓,輕聲跟她說,“我夢見你那天說的事情了,被朋友背叛。”
時清嗆咳了一聲,差點被餅卡住,“不至於吧,就一個火折子。”
她那不是為了哄他嗎,怎麼說的這麼嚴重。
“不是你。”雲執側眸看她,“是柳月銘。”
雲執也不知道怎麼會夢見這個,明明之前的夢裡他跟柳月銘處的還可以。
雖然對方總是想探聽他家裡的位置,但也沒到翻臉的地步。
為何昨晚忽然換了個夢境。
時清側眸看他,大口啃餅,視線將他從頭到尾打量了一遍。
難不成真是起點逆襲流男主!
那雲執這副劍不出鞘的單純少年得遭受多少打擊才會變成鐵石心腸心狠手辣的大男主?
“那你早上發現我們仨聯合起來騙你,怎麼沒生氣?”時清問他。
...要是平時就算了,但夢境跟現實重合的時候,才是情緒最不穩定的時候。
雲執卻是分的清清楚楚,“你又不是他,再說就是一個夢而已。”
他掰著餅往嘴裡遞,含糊著說,“你跟他不一樣。”
被柳月銘打了一掌,雲執隻是覺得茫然跟不解。若是被時清打了一掌,他覺得自己肯定不是這個心情。
雲執嚼著餅想,下次如果還夢到柳月銘,他倒是要問問對方為何這麼做。
吃完東西熄滅火堆,幾人繼續往前走。
鴉青看著前方的路,忐忑不安的小聲問,“咱們前麵不會還遇到劫匪吧?”
他是四人中最膽小的,也極少有機會從府裡出去,頭回經曆那種喊打喊殺的事情,嚇得不輕。
昨天夜裡做了一夜的噩夢。
蜜合倒是不怕,“有小主子在呢,就算遇到劫匪,也是對方怕咱們!”
“就主君的功夫跟小主子的本事,到時候指不定誰劫誰呢。”
時清嗑著瓜子示意蜜合,“低調低調。”
可能是路上的劫匪聽到了風聲,時清這一路走的極為天平,連個小毛賊都沒遇見。
趕了小半個月的路,可算是快到地方了。
“咱們是直接去縣衙嗎?”蜜合朝後問。
時清這段時間一直坐馬車,早就坐煩了,“不急,先找個地方歇歇,換身衣服打聽打聽當地的情況。”
這叫暗訪。
蜜合跟鴉青找客棧停車喂馬,時清帶著雲執去買衣服。
“我覺得我身上穿的這身挺好的。”雲執疑惑,“為什麼要換衣服?”
“咱們待會兒要去河堤那邊看看,穿這身衣服太顯眼了,一看就像是京城來的有錢人。”
兩人身上衣服的料子都是上乘的,雖說這段時間趕路沒辦法熨燙顯得有些褶皺,但就算送到當鋪裡,也是能當點銀子的。
時清挑了個不大不小的成品衣服鋪子,帶著雲執走過去。
店裡賣衣服的小二本來情緒就不高,嘟囔著臉看店裡的客人光挑不買,好幾次忍不住翻白眼。
“不買就不要摸,誰知道你洗手了沒有。”
小二不耐煩的對一對四五十歲挑選衣服的妻夫說,“沒有錢買什麼衣服。”
本來賺了點銀錢想給夫郎換身衣服的老妻夫一聽這話,臉上都臊的通紅。
女人想說兩句,卻被男人拉住手臂搖頭,“算了算了,咱們換家店看看。”
小二不依不饒的譏諷道:“我看你們去哪兒都買不起。”
時清本來沒打算進來,碰巧聽了一耳朵,才產生好奇心。
她倒想看看是什麼樣財大氣粗的店,才能養出來這樣眼高於頂的小二。
就是京城最大的珠寶鋪子巴寶閣,彆說裡頭的小二了,就是裡頭的許掌事對她都是客客氣氣的。
如今不過一小小縣城,小二就這麼蹬鼻子上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