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089(2 / 2)

隻需一日,京中該知道答案的那些人,應該全都知道了。

皇上欽定的考題會在三日前封卷,今天下午送到貢院。

她們三人說是主副考,其實還起到相互牽製的作用,以防止有人偷看考卷往外遞消息。

至於考題是什麼,旁人興許不知道,但從宮裡出去的長寧卻一清二楚。

在昨天皇上封卷的那一刻,長皇子府就知道了考題的具體內容。

而偷看考題的宮侍,死前一定會一口咬定她跟六皇女沒關係,都是四皇女指使的。

六皇女能有什麼錯呢?

她不過就是想提前知道考題方便作弊而已。

畢竟她那個性子,都敢公然開口讓老四幫她看答案,還有什麼做不出來?

至於題目跟答案為何會傳出去,那肯定是宮侍往外賣考題答案用來牟利,跟她六皇女有什麼關係呢。

現在市麵上,基本每家書鋪茶樓都有無數個小販在兜售所謂的“答案”。

而真正的答案,卻都被送到了跟甄家或多或少帶點關係的人手裡。

到時候就成了六皇女一邊說著自己“無辜”,一邊用答案籠絡人心。

恩科舞弊啊,這可是得罪天下讀書人的大罪。就算扳不倒老六,也會讓甄家元氣大傷。

一旦沒了強有力的後盾,六皇女可真就隻是個孩子了。

沈媛笑著說,“這恩科,辦得當真是好。”

畢竟皇上已經不再年輕,要是再等三年,就像王大人說的,誰知道會有什麼變故。

當天下午,由禦林軍護送,用蠟油紅印封得嚴嚴實實的三份考卷送到以沈媛為首的考官手中。

沈媛當眾將考卷放進櫃子裡,左右交叉貼上封條,不到後天早上開考那一刻,絕不提前取出來。

等禦林軍走了之後,沈媛跟王、馬兩位大人說,“我也忙了一天,就先回屋了,兩位大人自便。”

“沈大人慢走。”

沈媛抬腳離開。

她已經將網撒好,就等今晚有魚上鉤。

王大人跟馬大人互相看了對方一眼,臉上都掛著笑意,但心裡怎麼想的可就不知道了。

王大人餘光掃了下存放考卷的櫃子,心說晚上一定要來看一眼,免得姓馬的偷看考卷作弊。

巧的是馬大人也是這麼想的。

兩人想到了一起,並且等到入夜後看見對方房間已經吹完燈,以為對方都睡了才出門。

結果——

卻相逢在存放考卷的屋子門口。

“……”

場麵一時間有些尷尬。

兩人訕訕笑起來,互相虛指著對方,“你啊你。”

王大人雙手抄在袖筒中走過來,問馬大人,“想看考卷?”

“我是怕你想看考卷。”馬大人嗬嗬笑。

“既然想到了一起,那不如共同看一眼,如何?”王大人提議。

馬大人點頭,“也行。”

兩人悄悄進屋,舉著油燈瞧見存放考卷的櫃子封條完好,頓時鬆了口氣。

“我不動,你也彆動,這可是大事,要是有個好歹,失去的可不止咱倆的性命,還有天下讀書人數十年寒窗苦讀的艱辛。”

王大人看著那封條,心頭微動,跟馬大人說,“你我都是寒門出身,明白這場恩科對於你我這樣人的意義。”

馬大人笑了下,“你能這般想就好。”

兩人立場再怎麼不同,私底下再怎麼爭鬥,也不能拿全天下讀書人將來的命運開玩笑。

雖說僅是薄薄一張紙,可上麵承載著沉甸甸的希望跟寄托。

無論如何,不能拿來作為政治爭鬥的工具。

兩人在這事上難得有相同的見解,頓時奉為知己,相約以茶代酒對弈兩局。

不管真知己還是假知己,反正今晚兩人在一起,誰都走不開。

她倆互相牽製住,倒是方便了沈媛。

等王、馬兩人離開後,站在黑暗角落中的沈媛無聲嗤笑,甚是看不上兩人剛才所說。

隻有為了目的不擇手段,才能成大事。而成大事,必定有所犧牲。

如今的沈媛可不是當年那個寒窗苦讀的窮書生,她是當朝的駙馬,是禮部尚書,將來還是新帝的國太。

沈媛輕手輕腳地推門進去。

她做事謹慎,今晚過來是想趁貢院人少,考生還沒入場前,先檢查一下考卷內容是否跟宮裡傳出來的一模一樣。

若是不同,還有機會跟時間挽救。要是等到後天真正開考,可就來不及了。

她跟蕭長寧絕不能動用宮裡暗棋算計到最後一步,結果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沈媛下午貼封條的時候就沒用力氣,現在輕輕揭掉就行。

她把考卷從櫃子裡拿出來,對著書案上光線微弱昏暗的油燈,掏出小刀片把蠟油封印打開,將考卷從裡麵抽出來。

沈媛雙手展開卷子,微微眯著眼睛對著油燈看考題。

光線過於微弱,她又不敢拿著卷子靠太近,看的很是吃力。

但每看一題,沈媛的眼睛就睜大一分,呼吸越發收緊。

一樣。

這個考題也一樣。

全部都一模一樣!

沈媛心頭大定,胸口心臟狂跳,說不出的激動跟心安。

她緊繃的那根弦終於在看見考題的這一刻鬆下來,整個人渾身的勁卸去,往後跌坐在椅子裡,舒了口氣。

沈媛仰頭看房梁,舉著卷子微微勾唇。

其實她跟蕭長寧,甚至是皇上,都是同一類人。

那就是權力跟主動權一定要把握在自己手裡。

就像皇上萬事喜歡製衡,為的不過是臣子互鬥,她坐收漁翁之利。

沈媛如今也不過是在爭主動權而已。

雖說什麼都不做,將來新帝登基也不一定會虧待她。

但這事,總歸占著個“不一定”啊。

沈媛跟蕭長寧就是要把這份“不一定會”,變成“肯定不會”!

沈媛估摸著巡邏侍衛換崗的時間差不多了,便又用蠟油把考卷封好放回去,將封條重新貼上。

雖說卷子拆開後再封肯定會不同,但左右後天開卷的人是她。

隻要她說一模一樣,誰人敢說卷子被拆過?

沈媛吹滅油燈,輕手輕腳的出去,把門重新鎖上。

她前腳離開,後腳屋脊上的一對妻夫“脊獸”便把瓦片蓋上。

時清戳了戳雲執胸口,雲執點頭。

兩人蹲在屋脊上目送沈媛離開,然後才下去。

時清懷揣著東西左右放風,雲執則偷偷開鎖。

雲少俠實在沒乾過這種事情,雖然學過,但換了把鎖突然就不靈了。

最後隻得讓開,讓時清來。

當時他跟鎖匠學開鎖的時候,時清也就看了幾眼,結果現在她拿著細絲這麼鼓搗兩下,鎖就開了。

“……”

時清睨了雲執一眼,小聲說,“笨蛋。”

“……”

兩人推門進去,把門又關上。

屋裡一片黑暗,什麼都看不清,直到雲執從懷裡掏出夜明珠。

時清詫異地看了他一眼,雲執傲嬌地彆開頭“哼”了一聲。

時清無聲笑。

兩人一個舉著夜明珠,一個揭掉封條把裡麵的卷子掏出來。

時清將懷裡的包袱打開,雙手拿著,小心翼翼的把自己帶來的卷子放進去,把本來櫃子裡的卷子裹在包袱裡。

皇上前些日子找她跟雲執進宮,為的就是科考舞弊一事。

不管背後涉及到的人是誰,都不能拿恩科開玩笑。

當時時清就建議皇上不如出兩份考卷。

時清總不能跟皇上說“A”卷“B”卷隨機拿,便換了個用詞——

“明卷”跟“暗卷”。

大家看到的是明卷,真正考的卻是暗卷。

而時清跟雲執則負責護送暗卷過來替換明卷。

今晚貢院人少,守衛相對也不多。

等明晚考生到齊後,守衛多起來,彆說沈媛的一舉一動都在眾人視線下,就算是雲執也不好進來。

時清就猜到以沈媛的性子,肯定會在今天先一步確認卷子內容,所以才蹲在屋脊上等她看完再換。

就是不知道沈大人後天清晨看見卷子的那一刻,會不會感到驚喜跟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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