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廚。
下朝後,錢煥煥喊時清,“過兩天小年,來我家裡過嗎?”
她笑,“我夫郎跟妹夫剛跟人學的包餃子,非要招呼你們嘗嘗。”
今年是錢煥煥跟白公子成親的第五個年頭,也是錢燦燦跟沈鬱成親的第四個年頭。
錢煥煥跟白公子孕有一女一兒,最大的今年三歲,最小的兩歲。錢燦燦跟沈鬱則生了個龍鳳胎,今年都三歲。
錢家兩姐妹這麼多年沒提過一句分家的事情,大家住在一起,格外熱鬨喜慶。
尤其是過年過節的時候,四個小孩子滿院跑,你追我趕。
因為家裡氛圍好,四個孩子就跟親生的一樣,感情極好。
這兩年孩子大了點,時家跟錢家的走動就比較多,經常會一起吃飯。
錢煥煥這也不是第一次請時清一家來做客了。
時清聽完卻沉吟了一瞬,認真的問錢煥煥,“禮部上次申請的款項,我批了吧?”
錢煥煥沒反應過來,“批了啊。”
時清鬆了口氣,笑了,“那應該不是要毒害我。”
“……”
錢煥煥看她。
時清苦著臉說,“這也不能怪我多疑,上次你說你夫郎做水煮魚,讓我跟雲執過去吃。”
“好家夥,蓋子掀開的時候,魚還在盆裡遊呢!”
旁邊的蔥跟薑看起來就跟水草一樣,裡麵要不是條草魚,時清都懷疑誰把觀賞魚端飯桌上了。
白夫郎當時訕訕笑,“可能忘了煮……”
時清用筷子扒拉了一下魚,魚朝她不客氣的甩尾巴。
時清眼皮抽動,“你可能不光是忘了煮,你還忘了這有條魚。”
魚鱗都沒刮好嗎!
把魚跟配菜放水裡,魚是不會自己把自己煮熟的啊!
白夫郎立馬轉移話題,“那嘗嘗螃蟹!秋季蟹肥。”
蒸籠打開,時清再次沉默。
“我懂了。”時清表示,“你是想用這兩道菜含蓄的告訴我,咱們兩家沒這麼熟是嗎?”
她放下筷子,拱手,“告辭!”
小命要緊。
她總不能連五皇女都躲過去了,最後栽在一盆水煮魚身上。
錢煥煥立馬拉住她。
白公子第一次下廚,看著企圖往蒸籠外麵爬的螃蟹也很疑惑,“怎麼就沒熟呢?”
最後還是廚子動手,把兩道菜弄熟。
事後時清偷偷跟雲執說,“白夫郎可能沒拿咱們當外人,但你我可不能真拿自己當成他家裡人。”
從他送荷包的時候,時清就該看出來,這貨的人設是笨蛋美人,所有的技能都點在那張臉上了。
如今才幾個月過去,錢家又要請吃飯,下廚的人選還多了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沈鬱。
這餃子……怕不是石頭陷的吧?
一咬崩掉一顆門牙的那種?
“……”
對不起,她就不叨擾了。
錢煥煥伸手拉時清,保證道:“這次肯定熟。”
時清生無可戀,“為了你跟錢燦燦哄夫郎,我們一家付出的太多了。”
她表示,“要不就派兩小孩作為代表出席,我和雲執去大酒樓隨便湊合一頓就是。”
崽,養孩多日,用在今時!
錢煥煥其實心裡也沒底,她跟時清說,“實在不行,你來之前吃點東西墊一墊,來了後隻喝餃子湯?”
聽聽,這是人話嗎?
小年那天,時清坐在馬車裡啃糕點,“吃吧,至少自家帶的糕點是熟的。”
雲執跟兩小孩,“……”
時曖雲昂頭看時清,“安安將來會做飯嗎?”
錢安安是錢燦燦龍鳳胎裡的兒子。
時清嘖了一聲,“怕是不會。”
沈鬱跟錢燦燦都沒有這項技能。
時曖雲眉頭微微皺起,老成的歎息一聲,“看來我要學學了。”
“……”
此時錢府。
沈鬱穿上精簡的衣袍,頭發儘數挽起,用根羊脂玉簪束著。
他麵色正經認真,朝錢燦燦攥拳伸出兩隻胳膊。
錢燦燦給他把袖筒挽上。
沈鬱深呼吸,跟錢燦燦保證,“我儘力。”
“……口感無所謂,熟了就行。”
錢燦燦隻有這一個要求。
這回萬一再是生的,時清這輩子都不可能再來吃飯。
看著沈鬱腳步沉重的往廚房走,錢燦燦右眼皮止不住的跳動。
她不是很能理解姐夫非要親自下廚的原因,這種事情不應該是主子站在旁邊動口下人動手,就算是親自下廚了嗎?
這怎麼變成了下人出去,主子在裡麵忙活?
白夫郎的意思是,“這樣顯得有誠心,待客的誠意十足。”
錢燦燦道:“時清不講究這個,隻要好吃,哪怕你是從外麵買的她都不介意,真的。”
您就收了神通吧,放過灶台跟她夫郎……
沈鬱就沒乾過活,成親後,錢燦燦連杯水都不舍得讓他給自己倒,現在卻被姐夫喊走,腰上係著圍裙去和麵了。
餡是錢父看著調的,應該能下口,就不知道包出來如何了。
時清到的時候,錢燦燦出去接的。
“正包著呢。”錢燦燦示意後廚的方向,“先吃點彆的墊墊?”
時曦雲一揉小肚皮,昂頭跟錢燦燦說,“姨姨,已經飽飽了。”
錢燦燦哭笑不得,“那就好。”
她看向時清,抬手拍在她肩膀上,“好姐妹。”
時清打了個飽嗝,“嗬。”
最後一次,聽清楚沒有,最後一次!
錢燦燦一手牽一個小朋友進去,“去玩吧,都等著你倆呢。”
府上的四隻小麻雀瞧見時家兩小孩來了,全都嘰嘰喳喳的湧上來。
大人們則坐在後廚的院子裡等餃子。
錢燦燦隔上一會兒就過去看一眼,扯著袖筒給沈鬱擦擦汗,或者喂他口水喝。
時清嘖了一聲,“出息。”
錢燦燦笑,“那是比不得你家少俠,我家這位嬌氣。”
時清不服氣,端著茶盞要喂雲執,“來,咱們也來一杯。”
雲執笑著接過茶盞,另隻手順勢握住時清的手壓在大腿腿麵上。
等了約摸一盞茶的功夫,炊煙升起,餃子下鍋了。
偵察兵錢煥煥從廚房裡頭出來,難得喜形於色,原因竟是因為餃子貌似能吃。
石桌旁的幾人齊齊舒了口氣。
沒出息極了。
遠處的時曦雲跑過來,“娘,下雪了!”
她將小手攤開給時清和雲執看,“我接到了!”
忍不住過來給兩人看。
結果掌心打開,裡麵什麼都沒有。
時曦雲失落的翻看自己掌心,像是疑惑怎麼又沒了。
雲執笑著揉時曦雲腦袋。時清仰頭朝上看,有冰冰涼涼的東西落在她下眼瞼處,很是舒服,“嗯,下雪了。”
眾人仰頭看。
有雪花翩躚落下。
小孩子們喊時曦雲,“曦雲,快來呀來呀。”
時曦雲重新跑過去,大人們朝孩子們那邊看,見她們擠擠挨挨的說話玩鬨,臉上不自覺露出笑意。
“既然餃子能吃,”時清喊蜜合,“把我準備的酒拿上來。”
她道:“果酒,熱熱再喝,不醉人。”
“你們這群人,一個能喝的都沒有。”
雲執湊頭小聲說,“你要是想喝,我回去陪你喝。”
時清看他。
就雲少俠那點酒量,估計也就是一兩杯的事情。
她笑,撓他掌心,“好~”
雲執微微紅著耳廓,攥住時清的手指。
大庭廣眾,她總是不消停。
幾人轉到亭子裡,火盆跟酒具備上,棋盤跟投壺準備好,打算邊喝邊玩。
過了一會兒,餃子出鍋。
下人們端上來。
白夫郎局促的看向時清跟雲執,滿眼期待,“你們先嘗嘗。”
時清捏筷子的手都有點抖,“……”
一個餃子下肚,時清眼睛亮了,讚許的豎起大拇指,“可以!”
味道竟然很不錯。
白夫郎跟沈鬱都鬆了口氣,“總算成功了。”
沈鬱洗完手披上白狐狸毛滾邊大氅坐在錢燦燦身邊,白夫郎則站在錢煥煥旁邊,手搭在她肩上。
錢煥煥朝後看,一隻手覆蓋在自家夫郎的手上,另隻手端起果酒喂他。
李氏跟時鞠來的有點晚,和錢父坐在廊下賞雪賞孩子們。
小年,大雪天。
孩子們在院子裡你追我趕笑聲不斷,大人們則圍著火爐吃著餃子喝著果酒有說有笑。
這種年,在彆人看來難得安逸,但對於時錢兩家來說,卻是尋常的不能再尋常。
往後數十年,兩家人都是這般。
任由風雲變化,兩家始終如此。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