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駁斥(1 / 2)

南安太妃若還在車上沒下來,林棠不下馬也無妨。因是南安太妃先無禮,又是在禦賜“清寧侯府”匾額下,兩人都不下車下馬,便可當做沒正式見過麵。

可南安太妃既下來了,林棠便不能再坐在馬上居高臨下,使她在尊位,南安太妃在低位,如此有理也會變為無理。

讓禁衛稍稍散開,不要杵在南安太妃麵前,但不必收刀下馬,林棠自己穩穩落在地上,按照禮法規定,對南安太妃做了個揖。

大周禮法,郡王出行,國公以下,伯以上,在朝正從三品以上官員要讓道旁行;伯以下,三等將軍及以上,和在朝正從五品以上官員要讓道並勒馬停車;奉國將軍及以下,並在朝正六品官員及以下,便要下馬下車了。

而公侯見郡王也並不需跪拜,隻需作揖即可,女眷相見則行“萬福”禮。

林棠雖為女子,卻是公候並在朝官員,因此隻對南安太妃淺淺一揖,便叫人挑不出禮來。

南安太妃來勢洶洶,口中所問句句誅心,這麼多人遠遠圍觀著,林棠也不好太過平靜了,好似她事不關己看熱鬨一樣。

論演技,她可自認不會輸給南安太妃。

將眼睛微微瞪大,做出一副“你怎麼還敢問我”的震驚狀,等南安太妃最後一個字的話音才落下,林棠便用比南安太妃還大的音量,在聲音中又攙了幾分委屈,反問道:“我不明白太妃娘娘怎麼會問這些話?大周從南到北,二十二省共有多少軍隊,已裝備新式火·器的也不過京中和寧西軍兩處,太妃娘娘說安海軍沒有新火·器就不是大周的軍隊,若大周餘下上百萬將士都如安海軍這麼想,天下不是早就亂起來了?還是太妃娘娘要說,餘下二十一省守軍和平東軍都不是大周的將士?”

不等南安太妃有所反駁,林棠又問:“燧發槍是前年才有,清寧炮更是去年才有,不過一兩年的時間,工部兵部又無神仙相助,哪裡能造出那許多?京中是天子腳下,西北今春西征,所以一概的兵器都先緊著這兩處,彆處都沒有,太妃娘娘怎麼會以為朝廷和兵部對安海軍有意見,心中沒有安海軍?我倒要問太妃娘娘一句,安海軍不顧朝廷的難處,這兩年三番五次上折索要火·器,還請動您來鬨事,到底是何居心?南安王府是開國功臣,您是安海大將軍南安侯的母親,是太妃娘娘,我先敬您三分。可您身為郡王府的太妃,本該為誥命表率,竟以朝中無職之身來質問朝廷命官,又不顧事實,當著這麼多百姓的麵,毫無證據,張口便是質疑朝廷虧待安海軍。若壞了朝廷的名聲,對您有什麼好處?”

南安太妃是鎮國公府出身,正經的第二代鎮國公嫡女,如今鎮國伯牛繼宗的親妹妹,又做了幾十年的郡王妃,還是太宗皇帝原配皇後的弟妹,是身份一等一的貴女,隻比公主差了一等。而皇上還要認真叫她一聲“舅母”,何況公主們。

她活了五十三年,從來隻有彆人敬她的,沒有她受彆人氣的。

前歲皇上皇後想立太子,並正位紫宸殿鳳藻宮,滿朝文武和整個京城的勳貴都上折懇請皇上皇後正位,可南安郡王府不代表太後表態,皇上和皇後就是不敢擅自將病重的太後挪出鳳藻宮,讓皇後住進去。

現在想起這件事,南安太妃隻恨當時聽了那賈雨村的花言巧語,輕易就讓齊煜和謝氏住進了紫宸殿鳳藻宮!

嗬,太後娘娘這一去還沒到兩年,無禮庶子不就露出真麵目了!

南安太妃盯著滿麵滿眼委屈的林棠嘴角那抹笑,眼中幾乎要冒出火!

林棠任南安太妃去看,微笑往前走了一步。

她身後二十多個亮著刀的禁衛都隨之抬頭。

南安太妃嚇得連連退後好幾步,聲音都變了:“你……你要做什麼?”

“太妃娘娘也太把人想得壞了,我可沒有您的底氣,敢在禦賜牌匾下麵行無禮之事。”

林棠又往前一步,看著已經靠在車壁上發抖的南安太妃,歎道,“三伏天雖然過去了,可秋老虎又來了。您年紀大了,既不願意入我府門,也彆在這日頭底下曬著。請您上車回府罷。您也是半百的人了,身份這麼尊貴,在府內享享清福不好?雖不知是什麼小人用話蒙蔽哄騙了您,讓您覺得朝廷虧待了安海軍,可這等混賬話,還請您以後少聽罷。幸虧是先來找我,我還算有些身份,敢和您分辯幾句,若您直接去了兵部找彆人,他們素來畏懼娘娘,怕陛下責罰,真一五一十把安海軍這些年的戰績說一說,南安郡王府的麵子又該往哪兒擱呢?”

南安太妃的麵色青一陣紅一陣。

林棠笑歎:“我看您麵色不怎麼好,我扶您上車?”

“不勞清寧侯動手!”南安太妃深深吸了一口氣,將手搭在嬤嬤的手上。

林棠一笑,往後讓開。

禁衛們皆收了刀槍,也往旁邊給南安王府的人讓出一條路。

護衛屬官等儀仗開路,南安王府人車粼粼,都和來時一樣挺胸抬頭,卻不再見張狂的氣勢。

林棠麵無表情立在原地,看南安太妃車後最後一個人也消失在路口,方撣一撣身上的灰,命禁衛友善勸離圍觀群眾——大部分是販夫走卒,還有小部分是左鄰右舍家的下人,便來至王熙鳳麵前,笑道:“今日讓你們受委屈了。”

王熙鳳已從林棠打了南安王府的臉,找回了清寧侯府的場麵,又強勢駁斥南安太妃的喜悅中回了神,一麵拿著帕子替林棠撣身上的灰,一麵擔憂問:“侯爺一點兒麵子也沒給南安太妃留,會不會……”

林棠按住王熙鳳的手,笑道:“彆管這件衣裳了,我直接洗澡換了也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