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考夫頷首,他雙腿交疊,十指交叉搭在腹間,“如果時間湊巧的話,也許你能看到凶手被抓出來的過程。”
雖然這個叫做麥考夫的男人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種大魔王的氣息,但是他對待這兩個大男孩的態度其實還算可以,甚至沒有對彼得明顯在記住車輛行駛路線的行為作出什麼反應。
轎車最後停留在了一座酒店前,不過男人並沒有下去,在喬伊轉過身看向他時,坐在車內的他轉了下手中握著的傘柄,掀眸與他對視,漫不經心地道,“23樓2345室。”
喬伊反應了一秒,才意識到他說的應該是命案現場,這讓他更加確定麥考夫是不打算一起上去了。
在說完地點後,麥考夫還禮貌地和他揮了揮手,低沉著聲音道,“再見。”
緩緩關上的車門遮擋住了喬伊的目光。
“他和我們平常見到的人的氣質完全不一樣。”一旁的彼得道。
“嗯。”喬伊認同了他的話,他思考了幾秒,緩緩道,“如果我真的是凶手,而他是審問我的那個人,我覺得……我可能根本撐不住多久就會暴露。”
明明和這個名叫麥考夫的男人沒有相處多久,喬伊卻有一種這樣的直覺。
不過對他來說,現在更重要的不是去想麥考夫·福爾摩斯到底是什麼樣的人,莫名其妙變成犯罪嫌疑人的喬伊更想知道為什麼自己會被牽扯進去。
當他們兩個坐著電梯上了23樓後,立刻就見到了那種經常會在探案電視劇上出現的封鎖條,而就在他們走出電梯的時候,還能看到一旁走動的警察,也許是那個他們不熟悉的麥考夫身份不太一般,警察們雖然注意到了他們,但並沒有驅逐喬伊兩人,甚至還有人帶著他們到了出事的那個房間,隻不過隻允許他們站在門口往裡看。
喬伊又看到了一個熟悉的陌生人,說是陌生,是因為他連對方名字是什麼都不知道,而熟悉則是因為在電玩城遇見過他。
那個穿著風衣的卷發男子。
他正單膝跪下,與那個趴跪在浴缸旁的屍體上靠得極儘,一隻手仔細地翻檢著屍體,側對著喬伊的臉完全看不出來害怕之類的情緒,目光專注地可怕,喬伊甚至覺得自己從那灰藍色的眼睛裡看到了興奮。
“為什麼他會對著一個屍體興奮?”
極輕的聲音在喬伊耳邊響起,喬伊差點沒被嚇一跳,他猛地扭過頭,額頭卻突然與什麼堅硬的東西撞到了,讓他抬手捂住額頭倒抽了口冷氣,隨即他便發覺這個抽氣聲不止一道,抬頭時正好與皺著臉的彼得對視上。
原來剛剛是彼得站在他身後在說話,而那個堅硬的東西則是彼得的額頭。
他們兩個人發出的動靜並不算大,甚至沒有驚擾到裡麵正在檢查的幾人,當喬伊要開口的時候,他聽到了風衣被撩動摩擦的聲音,立刻閉上嘴,轉身重新看向浴室。
那個風衣男人站了起來,他一手托著下巴,一手環胸,語速極快,“他的左手中指第一個骨節微上方有明顯的繭子,而右手並沒有這種情況,說明他是右撇子。浴室裡有消毒液,而且各個角落十分乾淨,這意味著他有潔癖的傾向。衣服整潔,除了趴伏在浴缸旁造成的褶皺外,沒有其他痕跡,表示並沒有經過打鬥,周圍也沒有布置過延時或是移動屍體的跡象,表情平靜,體內沒有殘留任何致昏迷藥物——”
他淡定地下了結論,“很顯然,他是自己動手割腕的。”
“但這明顯不可能,”一個灰白頭發的男人提出自己的質疑,他的穿著和其他警察不太一樣,可能職位更高,“夏洛克,我們在他的左手遮蓋住的地方看到了他留下的字跡,如果他真的是自殺,他怎麼會留下阿拉伯數字一?”
夏洛克雙手放在風衣口袋裡,麵無表情地看著他,“我隻是說他是自己動手的,從未說過他是自殺,雷斯特雷。”
“我叫做雷斯垂德。”
被指出叫錯了對方名字的夏洛克沒有任何愧疚的表現,他依舊十分淡定,“好吧,雷斯垂特,”他大步邁開,直接離開了浴室,來到了房間客廳裡,低沉而磁性的聲音再次響起,“客廳裡還留著沒有吃完的早餐,我說過他有潔癖傾向。”
又一次被叫錯名字的雷斯垂德已經很習慣了,他知道夏洛克永遠都不會叫對的,所以將注意力放在了夏洛克的話裡,但依舊不解,“我當然記得,但是這有什麼聯係嗎?”
“如果我沒看錯的話,”彼得在此時插了句話,因為關係到自己的小夥伴,這個過程中彼得聽得十分認真,而他被超能力強化過的眼睛讓他就算站在門口也能清晰地看到屍體被搭在浴缸邊上的左手,“他的衣袖袖口好像有食物的殘漬。”
雷斯垂德探長立刻看過去,果然發現衣袖口有一點點汙漬,很容易就讓人忽視掉。
一旁的華生朝彼得笑了笑,表情和善,“你很厲害。”
彼得不好意思地抬手撓了撓臉頰,抿唇笑了下,喬伊朝他豎起大拇指。
他們都明白了夏洛克的意思,一個有潔癖傾向的人,在發現自己衣袖口染上汙漬後,怎麼可能會不去清理,除非他剛剛吃完飯什麼都不顧上隻想去自殺。
在沒有發現死者留下的痕跡時,他們以為是這個男生心思太過鑽牛角尖,在世界級競賽沒有獲得第一的榮譽後一時想不開選擇了自殺,然而當他們發現了死者左手下的數字一後,他們開始聯想到他殺。
而喬伊是第一名,名字的第二個字又跟一的讀音完全一樣,當他們調過賽場監控,發現頒獎後死者曾經和喬伊有過主動性的肢體衝突後,他們才會認為喬伊有殺人的嫌疑,因為他們覺得這可能是死者死前留下的指控。
這是後來喬伊才知道的,而此時,夏洛克還在繼續他的演繹法推理。
“但是這裡還是有個疑問,既然他不是自殺的話,為什麼會自己割腕。”雷斯垂德滿臉疑惑,他已經相信了夏洛克之前的說法。
喬伊看向那個趴伏著背對著他的屍體,似乎能想象到失去血色的,慘白而毫無生氣的一張臉,跟那天夾雜著怒氣、嫉妒和不甘,充滿著生命活力的表情完全不同。
他喃喃道:“這聽起來就像是他自己的大腦沒法控製自己的行為一樣。”
蹲在死者行李箱前翻動著什麼的夏洛克耳尖地聽到了這句,他頭也不回地道:“看來金魚的智慧有時候也會靈光一現。”
喬伊:……
彼得表示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華生朝他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希望你彆介意,他其實性格並不壞。”
夏洛克拿著一本書站了起來,他轉過身,麵對著他們,眉頭微挑,拉長聲音道:“約翰,我從不否認我的性格惡劣——如果提醒你們在智商上令人堪憂的這一點叫做惡劣的話。”
“我覺得這個時候你就不用強調這種事情了,夏洛克。”華生誠懇地道,他覺得自從他認識夏洛克,並且將他視作自己的朋友後,他每天都在克製自己一槍崩了夏洛克的衝動,以及拉住彆人想要一槍崩了夏洛克的衝動。
真的,華生心累地想,他覺得自己每天的下限都在夏洛克的挑戰中不停地降低。
“你先說說你的結論吧。”
夏洛克露出可惜的表情,不過最後還是乾脆利落地道:
“他被催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