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 14 章(1 / 2)

風繼續吹 喪喪又浪浪 15827 字 3個月前

這天過後,盛悉風有陣子沒見江開。

說來離譜,明明一年到頭也碰不到幾麵,但每次隻要他一出現,她總能快速習慣他在近旁的狀態。

大概是刻在DNA裡的親近本能。

轉而用很長的時間,去接受他不在。

好在最近吸引她注意力的事不少,最大的事莫過於狼耳夫婦官宣二搭,鐘爾隔空喊話許聽廊,還明目張膽關注了盛悉風的粉頭號,正主下場領頭嗑cp放眼內娛也找不出幾個先例,微博直接癱瘓,粉黑大戰打個昏天暗地。

盛悉風堂堂粉頭,怎麼可能毫無建樹,先是以一句“她好瘋,我好愛”的炸街宣言表明衷心,隨後熬了兩個通宵貢獻一部王炸剪輯,獲得小粉絲們的頂禮膜拜。

剩餘時間就是跑團裡,美甲也自覺卸了,搞得團裡幾個老師受寵若驚,跟沈常沛狠狠誇了她一頓。

這下換沈常沛不樂意了:“國慶難得回來,你天天去團裡湊什麼熱鬨?”

盛悉風莫名,覺得她媽無理取鬨:“再過半個月省台周年慶,我不得排練啊。”

在孰輕孰重這個問題上,沈常沛的立場非常明確:“我已經跟團裡打過招呼了,這次你不上,換人。”

盛悉風:“……”

周年慶隻是一件很小的事,小到她如果硬要計較,就會顯得特彆沒事找事。

可她像翹著一個壓不下去的邊,就是控製不住想沒事找事。

從小到大,家裡都妥善為她安排好了一切,小到禮服,大到專業,甚至是婚姻,她的未來是一條康莊大道,沒有風暴,也不會有絆腳石。

她小時候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好,受儘寵愛,所有人都圍著她轉,直到慢慢長大,她有了自己的想法,開始越來越羨慕同齡人自主的人生。

但她很少正麵反抗,一來她自理能力確實差,二來,她知道父母的出發點都是為了她好,所以再不濟也會做到表麵順從,至少不起直接衝突,她不願意用惡劣的態度去傷媽媽的心。

什麼時候開始,她不想再當一個提線木偶?

從嫁給江開開始。

自嫁給江開,她對自由的渴望急劇膨脹,發展到今天,她的內心已然快要關不住這頭洪荒巨獸。

見她不搭腔,沈常沛不由擔心:“你和國慶是不是又吵架了?”

盛悉風答得很生硬:“……沒有。”

沈常沛追問:“他這趟什麼時候走?”

盛悉風:“不知道。”

沈常沛:“今年你生日他能在嗎?去年就沒在。”

盛悉風:“不知道。”

其實她知道的。

一般江開有什麼動向都會和她提前通氣,他回去的機票還沒定,但這趟肯定不會待太久,他今年要比F1,訓練任務很繁重,不可能陪她過生日和結婚周年。

她隻是太煩了,不能好好說話,來自母親的每一聲關心,都讓她感到冒犯。

差不多半小時後,盛悉風接到了江開的電話。

他連“在乾嘛”的開場白都不問了,上來就興師問罪:“盛悉風,你又故意搞我是吧?”

盛悉風無精打采的:“聽不懂,說人話。”江開說著都給氣笑了:“又不是沒跟你串口供,你在你媽麵前陰陽怪氣什麼?”

“我媽找你了?”

江開不接她的茬,他平時不是喜歡展露負麵情緒的人,今天實在是應付嶽母應付得焦頭爛額,這會索性也不裝了,鐵了心要弄明白這趟回來,他老婆為什麼處處找他麻煩:

“我到底怎麼你了,啊?”

“我媽聽起來有難過,或者不開心嗎?”盛悉風也不接他的茬,自顧自地問。

江開後知後覺察覺到她情緒不太對勁,頓一下,問:“你跟媽媽吵架了啊?”

“也沒有……”盛悉風腳尖來回劃拉著草坪的枯草,悶悶地說。

他在對麵保持沉默,叫人猜不透他到底是隨口一問,還是真的關心。

這種涉及到家庭的煩心事,他是最佳傾訴人選,因為他充分了解她也充分了解盛家,可以客觀、全麵地看待問題。

江開這個人說不出多貼心的安慰,但每次寥寥幾句,就可以讓她豁然開朗。

在所有認識的人裡麵,她最喜歡的就是他的人生觀。他幾乎從不猶豫,任何苦衷都不會成為他兩難的理由,因為他足夠堅定自己更想要的是什麼,無論代價是什麼。

即便這有時候會讓他顯得自私,因為一個人但凡想跟隨己心地活著,難免讓彆人失望,甚至傷心。

但他連自私,都是坦坦蕩蕩的。

如果是還沒結婚的時候,盛悉風根本不會有所顧慮,直接跟他開口就是了,因為她知道,不管他對她的感情是親情友情還是愛情,不管他嘴上說的多嫌棄她,都絕不會對她坐視不理。

對盛悉風來說,跟江開結婚,她確實得到很大程度上的自由,但失去的同樣彌足珍貴——確認婚約後的那段日子,她平生第一次意識到,她和江開之間的關係並不是無堅不摧的,親密無間一起長大的人,也可以疏離如斯。

即便婚後他們的關係有所緩和,重新能說能笑、能打能鬨,但揉成團的紙攤平了還是皺巴巴,有過隔閡的關係和好了終究會殘留裂縫。

距離從前的狀態始終差了點什麼。

她失去關於他的安全感,不再百分百確定,這個人會永遠堅定地陪在她的身邊。

她不想自己的傾訴換來漠不關心或敷衍。

算了,她快速做出決斷,又不是什麼大事,自己消化就好了,何必麻煩他。

“沒有。”她語調上揚,聽起來輕鬆不少。

江開:“沒有還是不想跟我說。”

他沒有順水推舟結束通話。

盛悉風的心裡一下子被無法言喻的滿足填滿。

她是被富養長大的,什麼都不缺,什麼偏愛都經曆過,小恩小惠根本入不了眼,絕不是那種一顆糖果就能騙走的傻女孩。

也就江開,隨便說句話都能哄得她開心——當然,也能輕易叫她失落。

她哼笑一聲,還要拿喬:“不想說。”

“那我想聽,行了吧。”江開被她無語慣了,說這種看似自降身份、實則損她的話都用不著打草稿。

盛悉風麵子裡子都賺夠了,這才“放下身段”,把事情跟他說一遍。

江開一言不發地聽完,然後來了句:“這叛逆期來的可真夠晚的。”

“……”她比麻花都糾結的百轉心思,被他簡簡單單一句叛逆期給概括了。

就這?簡單到她都不敢相信。

但細辯之下,好像就是這個理沒錯。

下一句,他說:“我贏了。”

非常春風得意。

盛悉風:?

“以前跟沈錫舟打賭,賭你有天會不會叛逆,他說不會,我說會。”他解釋道。

人進到青春期多少會產生點叛逆心理,像江開和沈錫舟就屬於作天作地的那類,跟與世界為敵,每天不捅點簍子渾身不舒坦,即便是公認的好榜樣盛錫京,青春期那會偶爾也要犯點倔。

隻有盛悉風不一樣,她十幾年如一日當著家長和老師眼中的乖乖女,還動不動威脅兩個男生她要去告狀。

幾位家長被兩個男生氣得血壓直飆的時候,總要拿盛錫京和盛悉風出來當正麵教材:“看看哥哥,再看看妹妹,誰像你們這麼不懂事了。”

兩個男生不敢對盛錫京有意見,至於盛悉風,要他們承認她比他們強?

沒門。

但二人的觀點不同,沈錫舟認為盛悉風在家裡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完全沒有叛逆的必要;江開則堅信隻是時候不到,盛悉風遲早會爆發,而且她的叛逆期來得越晚,叛逆的程度就會越嚴重。

倆人以200巨資作為賭注——窮養的年代,200塊確實是巨資了,巨到都能直接從盛悉風那裡買江開的身。

倆人等啊等,等到盛悉風讀完中學、大學都快畢業了,等到他們都忘了這回事了,她還是那個安安分分的乖小孩。

江開和盛悉風剛結婚之初,和沈錫舟的關係還沒到如今這幅不上不下的境地,某天倆人半夜壓馬路,路過銀行ATM機不知怎的提起這件事,江開願賭服輸,進去取了200塊出來給沈錫舟,兌現諾言。

彼時的他們早不是會為了一兩百塊錢就沒皮沒臉、去騙去搶的毛頭小子,卡裡都有花不完的錢,兄弟之間計較區區200塊,遙遠得像上輩子才會發生的事,沈錫舟為此還特意發了條朋友圈。

更彆說事業有成的現在。

可江開說:“改天我要找他把錢要回來。”

很較真。

盛悉風沒忍住,直白地笑了出來。

江開品出其中的嘲笑意味,問她:“笑什麼?”

盛悉風:“你求和的計倆過於拙劣。”

江開:“……”

讓他吃癟,她必然乘勝追擊:“你這麼想跟他和好的話,要不我牽個線吧,給你們找個機會解開……”

江開不給她繼續嘴賤的機會,不等她說完就利落地撂掉電話。

盛悉風半路被掛電話,難得沒生氣,心情早已多雲轉晴,直到沈常沛的電話又打進來,她斂了笑意,心頭重新籠上鬱悶,不知道這通電話母親會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過、還是興師問罪。

她是個很怕起正麵衝突的人,因為那討厭的淚失禁體質每次都會讓她敗北。

再多的思想準備都沒用,該哭她還得哭。

好在沈常沛語氣很溫和,沒打算多計較:“一直占線,在和誰打電話?”

盛悉風也是懂得見好就收的,老老實實說:“江開。”

她聲音沒有哭腔,沈常沛就猜到小夫妻倆的通話內容肯定不是吵架,也就沒再多問,轉而說起正事:“你舅舅之前不是說有個朋友在搞度假山莊嗎,現在弄得差不多啦,還沒對外營業,咱們過去玩兩天,怎麼樣?”

“嗯,好呀。什麼時候?”

沈常沛:“就這個周末吧,國慶這趟在家不是待不了幾天嗎,趁他還沒走我們抓緊去。”

*

次日是周五,下午時分,盛悉風帶上金毛,獨自前往梅嶺度假山莊。

冬天的山野格外寂寥,大片光禿禿的枝軻被風吹得搖晃,間或也有常青樹依然鬱鬱蔥蔥,零星點綴其中。

山道入口幾十米處攔了障礙物,兩個年輕人手裡各拿了一麵紅色的小旗子,大老遠看到她就舉旗示意。

盛悉風慢慢把車駛近,降下車窗。

“不好意思咯,美女。”說話的男人流裡流氣,手肘搭上她車頂,“你要上山嗎?”

陰影覆蓋下來,盛悉風對這種態度感到不適,但出於安全考慮,她隻冷淡頷首。

“上麵有人在玩賽車,這條路暫時封了。”男人抬手往反方向指,“上山得繞另一邊上去。”

盛悉風的腦子裡下意識閃過江開的臉,這些年來,隻要是賽車相關,都會讓她聯想到他。

稍加留意,山風嗚咽間,車輛引擎的嘶吼和輪胎曳地的尖銳摩擦清晰可聞,足矣想見戰況之激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