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發現，自己記不起林裴是什麼樣聲音了。
宋巡心煩意亂懶得理他們，隨口搪塞幾句，扯開了話題。
·
篤篤篤。
門外響起敲門聲，嵐明推了推眼鏡，頭也不抬地說：“請進。”
宋巡推門而入，看到嵐明桌上騰起熱霧枸杞保溫壺，還有兩個洗乾淨茶杯，不禁太陽穴一跳。
“把門關上吧。”
嵐明回複完一位家長發來信息，關上電腦，和善地看著他，說，“坐下吧，喝點茶。”
“不用了。”
兩人關係也挺熟，宋巡也懶得裝高冷了，隨手拉開靠椅坐下，滿臉寫滿了忍耐，“有什麼事趕緊說吧，彆嘮家常。”
嵐明笑了笑，“你個臭脾氣，聊幾句天都不行？”
說著，他抽出一張成績單遞了過去，“你看看，有什麼想說呢？”
宋巡看都不用看就知道一定是嵐明整理各科成績單，從他入學後一直到現在，每門功課都有，甚至還會配備一個分數曲線圖。
都是基本操作了。
宋巡把運動服拉鏈拉到頂端，半張臉擋在衣領裡，麵無表情地說，“沒什麼想說。”
嵐明也沒生氣，娓娓地講事實擺道理，“自從今年二月開學後，你成績就開始慢慢下滑。老師們也跟我反饋經常在課上見不到你，每個月跑操缺勤率基本在80%以上，不管是平時分還是考試成績都不理想。我能理解你這個年紀孩子都有些叛逆，但是……”
“這也不是一天兩天事。”宋巡打斷了他話，“不是叛逆，就是我腦子不好，智商低。”
嵐明戳破了他謊言，“如果你真智商低，怎麼會在中考時以第一名成績考入國中、考進A班呢？”
宋巡頓了頓，沒說話。
嵐明歎了口氣，將那張成績單轉向自己。
二月份，是宋巡知道父母瞞著自己和林家定下了婚事時間。
這道坎他邁不過去，其實嵐明也能理解，所以他並沒有過多苛責宋巡。
畢竟是本來就容易叛逆孩子，嵐明也不指望自己三言兩句就能勸說他回心轉意，這次叫他過來也隻是順口說兩句。
“這周六你回家一趟吧。”嵐明轉移了話題，“你媽媽打電話給我，說你們周六有家庭聚會，讓你回去呢。”
家庭聚會？
宋巡一聽就皺起了眉。
他們家從來不搞這些花裡胡哨東西。
他忽然想到之前林裴攔住自己要說但未說完話，頓時明白了。
“周六不是有臨時補課？”
“你不用去，你媽媽幫你請假了。”
嵐明從抽屜裡取出假條，看都不用看都能猜到宋巡臉色有多沉。
“這事倒也不怪他。”他拍拍宋巡肩膀，解釋道，“你媽媽早就猜到你不會聽他話，所以才到我這兒先斬後奏……”
說著說著，還是忍不住補了一句，“林裴這孩子挺乖，他家裡管得嚴，平時看他也沒什麼朋友，總是獨來獨往……你回去後彆怪他。”
宋巡接過假條，指尖在光滑紙麵上攥出指印。
“知道了。”
他垂下眼瞼，冷淡地回複。
·
宋巡心情差到了極點。
回到教室時空無一人，隻剩下一個林裴正伏案認真學習。
他拉在椅子，修長腿翹在乾乾淨淨課桌上，隨手翻開一本陳超課本蓋在臉上。
樓梯裡漸漸傳來了轟動腳步聲。
高二學生們跑操回來了。
為了加強學生們素質教育，國中給學生們每天安排了兩次大課間跑操活動，宋巡最煩太陽下跟著一群人像傻狗一樣跑來跑去，所以從來不參加。
林裴情況就有些不同。
Alpha和Omega不僅在體力上有著天差地彆，Omega在智力層次上也不如alpha們突出，儘管學校裡alpha和Omega性彆比例有足足2：1，是同類型高中裡較高數據，但在按照排名排列班級國中裡，成績能排到前六個班Omega屈指可數。
A班共有學生40名，Omega卻隻有林裴一個。
Omega身體特性，再加上林裴體質更加脆弱，老師特意給他批了假條，可以不參加這類體育性運動。
隨著乓一聲推門響，滿身汗味alpha們從門口湧了進來。正值秋日，太陽還沒收斂光輝，在操場上跑個五六圈，身上衣服就已經被汗浸得濕透，滿屋都是激烈混雜信息素味。
宋巡拿掉臉上書，微微側過頭，從同桌桌麵放置小圓鏡裡看到身後林裴雖然沒有說話，但卻默默地往角落裡挪了挪。
冷靜時期alpha們還能記得教室裡有個Omega，收斂收斂。現在腎上腺素一上來，再加上熱得滿頭大汗，大家都分散了注意力，有直接往頭頂倒冰水，還有脫了上衣秀肌肉，說話閒聊聲震天響，亂成一團。
宋巡分了分神，就在這時，他忽然聽到後麵傳來一句模糊吐槽，“我淦，誰他媽在教室脫襪子啊，腳還這麼臭，這他娘剛挖糞回來啊？？”
最後還真情實感嘔吐了一下。
宋巡：“……”
這聲音和前不久他聽到那句‘傻逼’太像了，語氣都一模一樣，他下意識地回過頭，後麵幾個男生正大聲罵著誰他媽腳這麼臭熏得整個教室都是味。
有人趁機扣鍋，有人脫下襪子塞到損友嘴裡，有人直接被一把抬起扔到了垃圾桶裡，大家打打鬨鬨、聲音糅合成一團，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難以分辨得清。
宋巡再看林裴，隻見他渾身一點汗意都沒有，正安靜地坐在桌前做習題，察覺到自己視線，還投來了疑惑又單純目光。
那一瞬間他皺了皺眉頭，又不那麼確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