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巡和林裴和好不成,又被他激了好幾下，心氣漸漸上來了，再見到林裴時便不像前幾日那樣找機會貼著他,又恢複成了從前冷冷淡淡模樣。
這幾日正好是小考，國中以年級成績排名分數，宋巡和林裴一個在最頂樓一個在最底層,考前準備時擦身而過,仿佛是兩個陌生人似,目不斜視地走了過去。
陳超他們看見了,卻不敢多問。
國中老師閱卷速度十分驚人,堪稱是業界楷模，上午數學剛考完,到了晚上任課老師就已經開始往係統裡錄入數據。成績出來後，嵐明在班上由高到低報分數，第一不用多說,自然是林裴。
一路排下去，alpha們分數有好有壞，排到最後，嵐明抬起眼皮，捏著手中剩下最後一張成績單。
教室裡安安靜靜。
沒人好奇最後一名會是誰。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宋巡開始成為班級倒數、跌出百名榜，又漸漸發配到年級倒數。大家旁觀了一年，心中都有了數。
果不其然,嵐明點了宋巡名字，把寫著一串零成績單遞給他。
“下課後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嵐明嚴肅道。
宋巡低垂著眼瞼,但並不像是為此羞愧模樣,更像是不在意。
嵐明臉色漸漸沉重了下來。
之前宋巡放任自流,雖然考出來分數並不理想，但起碼卷麵上也填了大半，偶爾選擇題也能多蒙對幾個。這次不一樣，成績統計出來後，宋巡八門主課分數為0，硬生生地把班級平均分拉低了好幾分。
不能再這樣放任下去，再這麼縱容著他，假學渣也要變成真學渣了。
“你這是怎麼回事？”
下課後，他特意找了個理由把其他老師支出去了，把宋巡逮到了自己辦公室裡，敲著桌子一字一句地問道，“這次為什麼交白卷？”
他語氣是從未有過嚴肅，常被他捂在手掌裡保溫杯被嵐明擱置在一旁，靜靜地落著灰。
宋巡知道，嵐明這個人看著脾氣挺好，但其實較真起來比自己還倔，便聳了聳肩，“易感期，不想寫。”
嵐明一聽就皺起了眉，“你要編謊話也該編個合適，你易感期上個月不是剛來過嗎？”
他雖然不是alpha，但是好歹也是成過家男人，能不能對他生理知識有尊重，誰家易感期每月都來？
嵐明下意識地認為宋巡是懶得給自己借口，所以隨口胡編了一個。宋巡坐在折疊靠椅上，不置可否，兩隻眼睛被垂下睫毛擋掉了一半，隱約可見裡麵濃重烏色。
“你可以叫校醫過來開證明。”
他平靜地說，“這種事我沒必要騙你。”
他搬出校醫來作證，嵐明原先堅定想法立刻動搖，仿佛被震到了，一陣失語。
許久以後，他才啞著聲道：“人生有很多難關，不是所有事情都能順風順水。一個易感期就能鬨得你交白卷，那等到高考，你是不是還要擱筆棄考？”
宋巡汕然一笑，“易感期怎麼還不許我放假了，彆人都有……”
“你這是在和你父母置氣麼？你這是在和你前程置氣！我不相信你隻能考出這樣分數，也不相信你上限這麼快就止步如此。”
嵐明粥緊眉頭，指關節曲起、扣了扣桌麵，一字一句地道，“這個高考，你到底考不考？還想不想好考？？”
宋巡終於抬眼，沉靜目光和嵐明在空中相對。
嵐明對宋巡一直抱著一股莫名信任，這股信任即使在他陷入低穀期時候，也未曾消散去。
起初，宋巡高一進A班時，嵐明正好輪換去帶高三，兩個人本來應該是沒什麼交集。但是宋巡入學當日正好和文喬一起去見了校長，嵐明去給領導送資料時，偶然地看到了站在一旁他。
少年時宋巡意氣紛發，身穿一件漂亮名貴白襯衫，身材頎長俊逸，一條拖地直筒西裝褲被他穿得往上縮了一截，腳下踩著當下最流行球鞋。
他靠在桌邊，兩隻手隨意地伸進口袋裡，半露半藏，剩下半截手腕，和他腳踝遙相呼應。嵐明甚至不用問，隻消看兩眼少年臉上淡定神色和沉穩氣質，便猜出了他來曆。
宋家唯一小公子雖然年紀輕，但卻頗負盛名。
父母基因優秀，生出來alpha也足夠強大，據說他有過目不忘本事，彆家小朋友還在玩泥巴，剛上幼兒園宋巡已經熟練背完了九九乘法表，算數不用手指數數也從不出錯，漢字更是教過一次就不會忘記。
不過這已經是他小時候事情了，據說前幾年他遭遇一場車禍，被父母帶到外地治療，病了一年後什麼都記不清了，直到今年才重新回到帝都。
長大後宋巡也沒讓人失望，初升高考試便拿了當年大滿貫，以傲人成績豪奪全市第一名，和林裴並列著一起進入了國中A班。
那時宋林兩人還未有這麼一段孽緣，芝蘭玉樹、龍駒鳳雛，從人群中穿過時眾人仰望。
嵐明根本不信什麼‘傷仲永’。
這小子就是一根筋，不想乾事沒人能逼著他乾。
宋巡終於開口了。
“說起來您可能不相信。”他坦誠地說，“我對學術和研究沒什麼興趣，就想當個普普通通電工。”
嵐明眼睛都睜大了，做夢都沒想到宋巡誌向就這麼點大，半天後才說：“你要當電工物理知識也得過關吧？現在技術人員都得憑證上崗……”
“不不不，您誤會了。”宋巡打斷了他話，“我意思就是就想乾個不用腦子活，就像洗車店裡給人洗車，修車廠裡卸輪胎。”
“每天掐點打卡到點下班，中午吃單位食堂，回家步行五分鐘，有事沒事去擼個燒烤——您彆這麼看著我，是，我誌向就這麼點大。”
宋巡說：“所以您也彆勸我了，有這些口水勁您省著去勸勸彆人不好嗎？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有人拚著夢想想當醫生，怎麼輪到我這兒修個電表就是沒出息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