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9 章(1 / 2)

室內傳來了阿諾德教授爽朗的笑聲,即使透過視頻通話,也能感受到這位老教授的愉快。

“談戀愛?孩子,你確定嗎?”

希爾的表情糾結,並不能與教授感同身受,“我覺得,威廉做得並不對。”

“可是感情沒有什麼對錯。”阿諾德教授理解希爾,他總是顧慮極多,“當然,我是說,如果他們真的在談戀愛的話。”

希爾並不介意實驗室戀情。

研究員與研究員在固定的環境產生感情,是非常正常普遍的事情。

惺惺相惜,意氣相投。

有著共同的目的和方向,比起其他家人,他們可能待在一起的時間更多。

然而,他無法輕鬆的讚同邵煉和沈明洲談戀愛。

又說不出為什麼。

於是,希爾把全部精力放在了研究萬物係統上。

完全自動屏蔽掉實驗室裡,突如其來的情話。

比如:

“明洲,你待會想吃什麼?焦糖布丁要不要,我叫食堂阿姨做。”

“食堂阿姨還會做布丁?”

“她還會做小餅乾,下午我給你拿點兒來。”

或者:

“寶貝你要不要跟我去鍛煉,你每天早上都跟要死了一樣起不來床。”

“……我那是被你壓的。”

“瞎說,從來都是你老人家壓著我作威作福,哪兒有我壓你的啊。”

邵煉總是悠閒的依靠在旁邊,玩著手機,突然來一句中文,勾得沈明洲和他一起說悄悄話。

希爾專注於手上的實驗,努力不去辨認他們的腔調,仍舊難免覺得:談戀愛的人真是連說話尾音都格外不同,完全不像是之前的中文語感了。

做著聽力練習的希爾,可以分辨出邵煉每次對沈明洲的呼喊。

寶貝、洲洲、洲兒、明洲。

各種各樣,充滿親昵。

同樣也讓希爾感到焦慮。

希爾覺得他可能患上了心理疾病,比如恐同之類的不可思議症狀。

不然為什麼每次他意識到邵煉又開始跟沈明洲說情話的時候,渾身上下心神不寧,很想從實驗室離開。

從來都是希爾讓彆人出現這樣的感受,他算是首次感同身受。

終於,邵煉被電話催促走了,希爾緊繃的精神才鬆懈下來。

他緩緩呼出一口氣。

沈明洲在旁邊詫異的看著他,“希爾,有什麼問題嗎?”

希爾從不會在麵對萬物係統的時候,出現如此明顯的為難情緒。

因為他的行為過於單調,所以沈明洲立刻就能分辨出來。

“不,沒有。”希爾意識到他誤會了,搖了搖頭。

萬物係統對希爾來說非常難,但是對他精神施加打擊的,可能是他意識到自己恐懼與戀愛中的沈明洲和邵煉待在一起這件事。

恐同,對的。

他越來越確定自己可能是患上了這樣的病症。

畢竟在阿諾德教授實驗室,戀愛中的研究員和自己的戀人聊天說笑,親吻告彆,他也沒有覺得背脊緊繃,想要逃離。

沈明洲能夠發現希爾的異狀。

身邊這位長期平靜冷漠的長發青年,今天略顯煩躁。

皺眉次數遠超平時,連帶著敲打鍵盤的速度都緩慢許多,不像是沒有困難的樣子。

“係統重構沒必要這麼急。”沈明洲按照自己的理解,耐心的解釋道,“萬物最簡單的是層級算法,你隻用掌握了它的遞進規律,就能更輕鬆的了解基層結構的銜接和變換。”

希爾忽然升起了一絲愧疚。

他在這裡排斥反感兩個人的感情,沈明洲卻毫無察覺的認真指導著他。

希爾不習慣表達自己的情感,不代表他是一個冷酷無情的人。

“對不起,我會自己去預約心理醫生。”

令沈明洲詫異的不是道歉,而是心理醫生。

“怎麼了?”沈明洲眼神關切的問道,“你遇到什麼無法解決的事情了嗎?”

需要心理醫生的精神疾病在他看來,比身體上的病痛更嚴重。

因為無形的壓力沒有辦法通過簡單診療手法判斷,哪怕是醫療係統也隻能根據激素分泌情況和心跳脈搏之類的狀態,進行大致的診斷。

然而,希爾不打算直白的說出來。

這對沈明洲是一種傷害,是他自己的錯。

“沒有。”希爾固執且堅持的拒絕回答。

他不希望造成沈明洲的任何困擾。

“是我最近研究急躁,覺得煩悶壓抑。在德國,我們都會請心理醫生幫忙解決類似的問題,比感冒發燒還要普通,你不用緊張。”

希爾快要緊張死了,卻要板著臉皺著眉穩住語調,寬慰沈明洲。

沈明洲並不是那麼容易被安慰到的人。

畢竟希爾表情凝重神色複雜,他讀不出具體的情感,但他知道希爾非常煩惱。

萬物係統差不多煩禿了幾十位工程師。

作為一個複雜且難以理解的係統,它的各項延伸係統與功能,惹得不少碼農選擇遞交辭呈回家種田。

沈明洲已經儘量淺顯易懂的給了他們使用可視化維護的權限,然而後台的複雜程序算法研究起來,絕對不輕鬆。

他以為希爾會是例外。

沒想到希爾飽受摧殘的程度,不比其他人輕。

“邵煉!”沈明洲趕緊站起來喊,“幫忙預約一下心理醫生。”

“啊?”邵煉掛掉電話剛回來,就收到了緊急求助,“什麼醫生?”

“心理醫生,要會德語的!”

想在中國找符合德國人需求的心理醫生,相當為難邵煉了。

他的交友圈還沒有廣泛到涉及心理學,而且他怎麼知道誰會德語誰不會?!

還有,邵煉擁有萬試萬靈王北壹。

縱橫國內圈子,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王北壹,發現他們要找會德語的心理醫生,有一點兒惶恐又有一點兒好奇。

“德國小美人在你們那兒待抑鬱了?”

王北壹蠢蠢欲動,想要找死,“簡單啊,哪裡需要心理醫生,讓我帶出去兜兜風喝喝酒看看充滿魅力的中國山河,什麼抑鬱症都會好!”

“少廢話,找醫生。”如果不是麵前兩雙視線盯著他,邵煉一定會通過電話教王北壹做人。

就算邵煉沒有嚴厲教育,王北壹某種層麵上還是靠譜的。

心理醫生,獨立執業,發過很多論文,得過很多獎,最重要的是,他在德國留的學。

海歸,英語德語都不是問題。

他們安安靜靜的目送希爾進去。

等在休息室的王北壹終於可以透露出他的無知了,“到底發生了什麼?我還第一次見有人需要心理醫生。卡恩都沒有過!”

“我不知道。”沈明洲搖了搖頭。

邵煉格外嚴厲,“你不準問,也不準多嘴。希爾是我師弟,不準染指。”

他從不會向人介紹希爾是他師弟,王北壹這裡特彆除外。

“……哦。”王北壹其實就是狗膽包天,做事基本有原則有定力,絕對不會因為希爾長得美就動手。

畢竟,那是卡恩都怕的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