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9 章(2 / 2)

伏光耀身上依然有著研究者的銳氣。

但是再也沒有以前拚命三郎的模樣。

莫高陽是讚同他規律研究的作息的,研究人員的生命珍貴無比,莫高陽已經見證了太多的犧牲。

他久違的和外孫一起聊天。

就算聊天話題圍繞著一個外人,莫高陽也不覺得枯燥。

邵煉安靜的聽著外公眼中的伏光耀。

沉穩,寡言,和現在的伏院如出一轍。

那是願意將畢生精力獻給科研的人,連莫高陽都止不住惋惜,“當時的情況其實不抽調伏光耀,抽調其他研究量子領域的博士應該也能完成,可是偏偏那麼巧,他來了研究所,等到回去之後愛人卻沒了。”

即使是聽人聊到這事,邵煉都覺得沉重。

這不是什麼輕鬆的任務,在進入研究所之前,也隻會問參與者願不願意,不會透露更多的信息。

伏光耀可以拒絕,但他沒有拒絕。

加入了實驗團隊,耗費了近兩年的青春,也沒了家。

難道他不願提起。

總覺得說起這件事,更像自己的選擇,導致了妻子的身亡似的。

邵煉的咽喉有些乾澀,仍是問道:“外公,你聽說過伏院的愛人,叫什麼嗎?”

他隻是心懷僥幸的一問。

電話那邊遲疑片刻,說道:“其實他們都沒有領證,是伏光耀堅持要寫自己喪偶,最後我才去問了問他的私事。他提了,但是我沒記住……”

畢竟多年過去,誰能記得住未曾見麵的故人姓名。

但莫高陽的記憶,終究與常人不同,他沉思許久,不能確定的說道:“好像叫麗麗,還是月月?”

外公不能確定的親昵稱呼,令邵煉握著手機,立刻想到了那個名字。

譚明月。

邵煉特地找了一個時間,他讓沈明洲乖乖待在視覺神經實驗室等他。

自己卻去了光量子研究院。

伏光耀作息規律,準點下班,邵煉要找他很容易。

邵煉是有私心的。

沈明洲會傷心難過或者失落的事情,他永遠不會去做。

月月和譚明月,相似度99%,仍有著伏光耀和愛人沒有孩子的1%風險。

這1%的風險,由他來擔。

哪怕對伏光耀來說稍顯殘忍,邵煉也沒有留下顧慮。

當邵煉約到了伏光耀,說有關於沈明洲的事情要私下談的時候,伏光耀下意識以為:他要坦白和沈明洲的關係。

兩個成年人,年齡哪怕相差十歲,總不會是父子扶持,養兒防老。

伏光耀和邵煉走出省科大,心情都有些忐忑。

作為導師,他不介意邵煉和沈明洲的關係,作為長輩,他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去往他們身上套什麼國內傳統的思想。

畢竟,兩個人能夠並肩到老,也是一種奢求的幸福。

邵煉在跟沈明洲通話。

他說:“我突然有點事情,待會你自己回伏院宿舍吃飯吧……嗯?伏院今晚也有事?那你記得好好吃飯,省科大第三食堂的飯菜挺不錯的,我忙完就告訴你。”

邵煉的聲音溫柔,耐心十足,明明是撒謊騙人,在伏光耀聽起來,卻滿是對沈明洲的關心愛護。

這兩人也許是情侶,也許是朋友。

可伏光耀驀地認為,邵煉無論以什麼身份待在沈明洲身邊,總不會害了他。

他們兩人找了一家清幽雅致的茶餐廳。

包席,關門。

等菜上完,邵煉叮囑服務員關門,自己慎重的給伏光耀倒了一杯熱茶。

“我一直想單獨謝謝您收下明洲當學生。他從小就沒怎麼感受過長輩的關愛,老是跟我說,您像父親一樣。”邵煉意有所指,“甚至比父親更讓他覺得親切。”

沈明洲被沈武昌帶頭起訴的事情,全國皆知。

沈武昌成為美國間諜的事情,伏光耀略有耳聞。

他們生活在這種內部圈子,說大,那是專業隔行隔山,說小,類似的風吹草動立刻傳遍天南海北,連會議學習都要拿出來敲響警鐘。

有多少人稱讚沈明洲的研發實力,就有人痛斥沈武昌的見錢眼開。

這麼一個兒子,不放在家裡好好供著,居然去給美國當走狗,換誰都想不透。

伏光耀的短暫困惑,終於在邵煉這裡得到了解答。

沈明洲在沈家的情況,受到的欺負,他查得清清楚楚,此時和盤托出,最終說到了關鍵。

邵煉苦笑道:“我一直沒想到明洲不是沈武昌的親生孩子,還是沈武昌落網之後,辦案審查的人提醒的我。”

“他的生母,據說叫譚明月。”

邵煉說出這個名字,仔細端詳著伏光耀的神情。

然而這位院士,平靜的聽他講述沈明洲的身世,見他停頓了,十分配合的說道:“不是親生的也好,這樣的父親,隻會成為沈明洲的煩惱吧。”

父子反目成仇,一個人赤誠紅心,一個人向往美帝。

不是親生的才好,以免後續麻煩不斷,耽誤了沈明洲的大好前程。

伏光耀是這樣感歎的。

本想著“譚明月會不會是月月”的邵煉,心緒忽然跌入了1%的邊緣。

他不肯罷休,目的明確的追問道:“伏院,我聽說您的愛人,小名叫做月月,不知道她的全名叫什麼?”

話語問得突兀,伏光耀眉頭緊鎖,頓時意識到了邵煉的意思。

“我和她沒有孩子。”伏光耀在這件事上格外敏感,“明洲是一個好學生,也是一個好孩子,隻是,不可能。”

他話說得斬釘截鐵,邵煉仍是溫柔的笑著。

“伏院,我隻是想問問您愛人的名字,沒有彆的意思。”

伏光耀臉上都是痛苦。

他理解邵煉對沈明洲的拳拳之心,可要從記憶長河裡翻找出埋藏在心底的名字,對他來說是一場折磨,也是一場煎熬。

伏光耀想拒絕。

如果邵煉繼續追問,他一定會拒絕。

可是,他麵前的年輕人,目光善意的盯著他,他作為長輩,總不能逃避問題,完全不像一個長輩的樣子。

也許隻有在與沈明洲相似的人麵前,邵煉才有這樣絕好的耐心。

他不會逼迫沈明洲說不想說的事情,隻會耐心的等待。

等待沈明洲主動吐露心聲。

在這一點上,伏光耀又和沈明洲無比的相似。

這種奇妙的既視感,讓邵煉的視線格外溫柔。

“我愛人叫做覃玥。”

終於,伏光耀妥協一般的說道:“覃玥和譚明月名字有點兒像,但終究是不一樣的。”

他像在說服自己,又像在說服邵煉。

然而,邵煉在弄懂了qinyue兩個字怎麼寫之後,忽然神色凝重的追問道:“伏院,她是做研究的?”

伏光耀的臉色不好看。

邵煉能想到的東西,伏光耀當然也能想到。

“這不可能。”他連否定都變得急切起來。

在連續得到了伏光耀兩次“不可能”的否定之後,邵煉提議道:“我這裡有沈明洲的頭發,無論可能還是不可能,我希望能得到您的允許,用您的頭發,和他做一次親子鑒定。”

伏光耀臉色蒼白,手指都有些難以控製的輕微顫抖。

他似乎想到了什麼,仍是不敢確定。

他說:“我和你一起去。”網,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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