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支持晉·江唯一正·版(2 / 2)

於景渡瞥了他一眼,目光中帶著幾分冷意。

“他原是四弟看中的人,如今他自己想擺脫四弟,我閒著無事幫他一把罷了,沒你想得那麼複雜。”於景渡解釋道。

“公子思慮周全,季先生的愛徒與四公子保持距離,對公子來說確實是好事。”江繼岩道。

隻不過,他們殿下這犧牲是不是有點太大了?

為了不讓太子殿下如願,把自己都搭進去了?

不過他轉念一想容小公子那模樣,又覺得他們殿下好像也不算吃虧……

“咳!”於景渡輕咳了一聲,打斷了江繼岩的腦補。

“對了,無雲師父想見您一麵。”江繼岩轉移話題道。

於景渡聞言目光微動,問道:“他還好吧?”

“一切都好,就是很記掛公子。”江繼岩道:“他倒是沒讓你現在去,隻是朝我提了一句,公子可以等能在京城自由走動的時候再去看他也不遲。”

“他現在何處?”於景渡問道。

“還是在清音寺。”

於景渡沉吟半晌,“我知道了。”

隨後,江繼岩又朝他交代了一些瑣碎之事,這才離開。

當日中午,於景渡去了容灼的房中用飯。

容灼心情似乎不錯,還吩咐夥計上了一壺梨花白。

“今天外頭天氣特彆好,其實咱們應該出去轉轉的。”容灼嘗了一口酒,被辣得直皺眉,“你有沒有什麼想去的地方,咱們可以一起去,省得老待在尋歡樓裡憋得慌。”

容灼性子不比於景渡這般沉穩,在屋裡待太久他就會覺得悶。

而依著他的計劃,接下來的數月他都要和於景渡一起度過,直到春闈結束。

要是不找點樂子,他豈不是要在這尋歡樓裡憋出毛病來了!

“這幾日我睡得不太踏實,想去寺中求個平安符。”於景渡道。

“你還信這個呢?”容灼道,“那明日我去打聽一下,看看哪個寺廟的平安符靈驗。”

於景渡想了想,“城東和城南都有一間寺廟,不過一個是求姻緣比較靈驗,一個是求子比較靈驗……若是求平安符,京西的清音寺應該是最靈驗的,就是有點遠了。”

“我記得表哥說過,京西好像景色不錯。”容灼道:“你要是想去,咱們可以在那邊多住幾日,就當是散心了。”

於景渡聞言點了點頭。

“要不咱們今日就去吧。”容灼又道。

少年是個活泛性子,若是他不知道目的地還好,一旦知道便待不住了。

於景渡料到他會這麼說,因此毫不意外。

於是當日午後,容灼就讓人備好了馬車,和於景渡一起去了京西。

京西的清音寺路途略有些遠,待馬車到了寺中時,天色都暗了,寺中也沒什麼香客了。

“天色已晚,兩位施主今夜不如就在寺中暫歇吧。”寺中的小師父朝兩人提議道。

“那就有勞了。”於景渡朝他雙手合十行了個禮,容灼見狀也跟著有樣學樣。

小師父幫兩人安排了一間有兩張榻的房間。

容灼還是第一次在寺廟中留宿,看起來頗為興奮。

這個點已經過了寺中用飯的時辰,但引路的小師父還是幫他們備了一些簡單的齋飯。

齋飯做得粗糙質樸,花樣也幾乎沒有,但容灼是第一次吃,倒也吃得津津有味。

“青石,你以前來過這裡是嗎?”容灼朝於景渡問道。

“嗯。”於景渡道:“有個舊識,常來這裡。”

容灼聽他說是舊識,下意識就將對方定義成了尋歡樓裡的客人,畢竟在他看來青石一直在那裡生活,根本就沒有尋歡樓之外的朋友。

大概是怕於景渡尷尬,容灼當晚便沒再提起過這個話題。

兩人簡單用過了齋飯,於景渡帶著他在寺中轉了一會兒。

估摸著時候差不多了,兩人便回房歇息了。

為了踐行同床共枕的計劃,容灼讓於景渡將兩張床拚到了一起。

不過寺中的床原本就不大,兩張拚起來也不怎麼寬敞。

更棘手的是,寺中的床鋪太硬,這讓睡慣了軟床的容灼很是不習慣。

他躺下後翻來覆去折騰了小半個時辰都沒睡著。

於景渡就等著他睡了好去見人,哪裡能想到對方會鬨這麼一出。

黑暗中,於景渡伸出手,慢慢搭在了容灼後頸上。

容灼下意識縮了縮脖子,問道:“你乾什麼?”

“我幫你捏一捏,放鬆了說不定就能睡著了。”於景渡道。

“那行。”容灼老老實實翻身趴下,將後背留給了對方。

不過於景渡並沒有碰彆的地方,隻一手按在少年後頸上慢慢推拿了幾下。

些許溫熱自後頸傳來,帶著於景渡手上粗糲薄繭的觸感,捏得還挺舒服。

容灼想誇他捏得不錯,但一想又覺得這話聽起來怪怪的,便作罷了。

“睡吧。”於景渡低聲在少年耳邊哄道。

“嗯。”少年應了一聲,很快呼吸便漸漸平穩,沒一會兒工夫竟真的睡著了。

於景渡幫容灼蓋好被子,便起身離開了房間。

他輕車熟路在寺院裡穿行,很快便到了一間禪房外。

房門並沒有關緊,透過門縫能看到裡頭透出來的燭光。

“怎麼不進來?”屋內一個聲音傳來。

於景渡聞言也沒逗留,提步進了房門。

屋內的香案前擺著幾隻蒲團,方才說話那人正盤膝坐在一個蒲團上打坐。

這人看著約莫四十來歲的年紀,雖然已經剃度,但眉宇間依舊能看到隱約的貴氣。

這人便是先前江繼岩口中提到的那位無雲師父。

“六叔。”於景渡朝著對方行了個禮。

“說過多少次了,還是忘不了這些虛禮。”無雲指了指麵前的蒲團,示意於景渡坐下。

於景渡盤膝坐下,雙目稍稍有些泛紅。

無雲見狀失笑道:“要及冠了,看著比上回又老成了不少。”

“六叔可好?”於景渡問道。

“一切都好,我見你似乎也很好。”無雲道:“身邊帶了個眼生的小施主,是你新交的朋友嗎?”

於景渡略一點頭,沒有否認。

“那位小施主看著就是有善緣的。”無雲看著眼前的於景渡,感慨道:“不知是不是這位小施主的緣故,你這次看著比上次倒是讓人放心多了。”

“六叔在取笑我。”於景渡道。

“非也。”無雲道:“你身上的確比上次多了點紅塵之氣。”

於景渡無奈道:“六叔確定是紅塵之氣,而不是風塵之氣?”

“倒是聽江繼岩說了你的住處。”無雲道:“可還習慣?”

“這麼多年什麼地方沒住過,沒什麼不習慣的。”於景渡道。

“有那位小施主陪著,想來也不會太寂寞吧?”

於景渡表情稍稍有些不自在地道:“六叔一個出家人,怎麼還拿這種事情揶揄侄兒?”

“並非是要揶揄你,是怕你心思太重,辜負了小施主的緣分。”無雲道。

“我與他本就是萍水相逢,有緣也隻能是點頭之交。”

“你總是有那麼多顧忌。”

於景渡苦笑,“六叔,我不能沒有顧忌,這些年若是少了顧忌,我身邊不知道還要死多少人。”

無雲一臉慈和地看著眼前的於景渡,最終隻淡淡一笑,沒再多說什麼。

佛家講究緣法,而這緣之一字,玄之又玄。

有些事情早已注定好了,倒也不必他庸人自擾。

容灼這一覺睡得特彆踏實。

直到寺院的鐘聲響起,他才不情不願地睜開眼睛。

“醒了?”於景渡的聲音在他耳邊傳來。

容灼一看,這才發覺自己正八爪魚似的扒在於景渡身上。

“對不住了,我睡覺不老實。”容灼忙道。

於景渡倒也沒追究什麼,開口道:“起來穿好衣服,帶你去個地方。”

容灼匆匆穿好衣服,又簡單洗漱了一番,便跟著於景渡出去了。

外頭天色尚未大亮,有些寒涼,容灼身上即便裹著披風,也依舊被凍得直打顫。

容灼跟著他出了寺廟,這才發覺於景渡竟然要帶著他爬山。

好在這清音寺離山頂並不遠,要不然這黑乎乎的,他還真有些犯怵。

兩人行了約莫兩盞茶的工夫,就到了山頂。

於景渡找了塊較為平坦的石頭,拉著容灼坐下。

容灼縮著脖子看向前方,見迷蒙的遠山儘頭隱約透出一線天光,在濃雲的遮擋後,火紅的照霞正慢慢衝破遮擋,將半邊天際都快染紅了。

“日出!”容灼興奮開口,聲音由於寒冷有些發抖。

於景渡猶豫了一下,敞開披風將人裹在了自己懷裡。

容灼隻覺後背的涼意驟然被驅散殆儘,便忍不住往後靠了靠。

於景渡目光落在懷中少年的側臉上,不由便想起了兩人初見的那個黃昏。

那日漂亮的小紈絝穿著一身紅從馬車裡出來,夕陽籠在他身上,將人勾勒得有些不真實。恰如此刻的容灼,側臉的輪廓被朝霞包裹著,帶著一種讓人看不真切的美感。

“真漂亮!”容灼看著遠處的日出驚歎道。

此刻的太陽衝破雲層躍入天際,將整個世界頃刻間照亮了。

遠山的輪廓和近在咫尺的薄霧,都染上了一層薄薄的紅。

“嗯。”於景渡應了一聲。

但容灼不知道,對方此刻的目光並未分給這瑰麗的景象,而是始終落在了他精致的側臉上。

“我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看日出。”容灼說著轉頭看向於景渡,猝不及防迎上了對方不加掩飾地目光。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青石”眼裡閃過了一絲他不大懂的情緒。

“咱們多住些日子吧?”容灼提議道:“這樣每天都能來看日出,多看幾次。”

“容小公子,不要那麼貪心。”於景渡道:“這麼好的東西,省著點看。”

容灼聞言點了點頭,“那好吧。”

“你怎麼這麼聽話?”於景渡一笑,眼底帶著些許無奈。

他想告訴小紈絝,隻要對方堅持一下說自己還想看,明天早晨他就可以陪著對方再來一次。可容灼卻沒有絲毫的堅持,聽他那麼說,立刻便妥協了。

太乖了,乖到於景渡甚至有些後悔太早拒絕了對方。

“我覺得你說得對,自然就聽話了。”容灼燦然一笑,“你要是說得不對,我可就不聽了。”

於景渡伸手抹去他長睫上沾著的露水,開口道:“我有個舊識住在附近,你若是不想急著回去,我們可以去他家中暫住兩日,正好介紹你們認識。”

“舊識?”容灼想了想,“介紹我們認識會不會有點尷尬?”

容灼自動將舊識理解成了尋歡樓的客人……

“為什麼會尷尬?”於景渡問他。

“對方是你的舊識,而我如今名義上包了你……”容灼小聲道:“不尷尬嗎?”

於景渡一看他這副神情就知道這小紈絝又想岔了。

他一肚子亂七八糟的心思登時散了大半,氣得恨不得將人拎著後勃頸子丟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