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請支持晉·江唯一正·版(2 / 2)

他夢到自己燒得跟個火爐似的,渾身疼得厲害。

還夢到有人替他擦身體,對方帶著薄繭的手指在他臉上摩挲了許久,動作克製又放肆。克製是因為力道很輕,放肆則是因為反反複複……

他醒來的時候發覺屋裡沒人,開口想說什麼,才發覺自己聲音沙啞得厲害。

好在不等他起身,房門便被推開,於景渡大步走了進來。

“青石……”容灼開口,那聲音惹得於景渡登時擰起了眉頭。

“先彆說話了。”於景渡倒了點水端到榻邊,一手將他扶起來倚在自己身上,然後喂了他兩口水。

“我娘他們……”

“都安置在了江府,你放心吧,他們都很安全。”於景渡道:“等你燒退了,就帶你去見他們。”

容灼聞言這才鬆了口氣。

他這麼一放鬆下來,神情便再次有些懨懨的。

於景渡伸手在他額頭輕輕探了一下,手背碰到了對方傷口,惹得人往後躲了一下。

“疼嗎?”於景渡問道。

“不太疼。”容灼看著他,麵上帶著點劫後餘生的慶幸,“青石,這次要多虧你教我怎麼摔馬,昨晚我騎著馬引開了賊人,趁著他們不注意的時候跳了馬,他們還不知道呢,追著空馬就跑了……”

少年說這話時,還帶著點小小的得意。

於景渡卻聽得心驚肉跳,他幾乎不敢去想,這中間若是出了一丁點差池,後果會如何。

其實他一直都覺得容灼是個挺嬌貴的人,怕冷怕熱,怕累怕餓,還怕死人,甚至連宴王都怕……

可昨晚,就是這樣一個看著弱不禁風的人,憑著自己的一腔孤勇,救了自己的家人,又冒著深秋的冷雨奔波了半宿。

“你不誇誇我嗎?”容灼雖啞著嗓子,說這話時卻微微揚著下巴,一臉求表揚的神態。

於景渡並不想表揚他,甚至還想說讓他下次遇到這種事的時候,應該躲起來先保證自己的安全。

可他沒法這麼說,因為當時麵臨危險的是對方的至親。

那些在他眼裡並不如何重要的人,是容灼要豁出命去護著的人……

所以他隻能違心地開口道:“你做得很好。”

“下次還能做得更好。”容灼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摔得還是不夠熟練。”

“不會有下次了。”於景渡伸手幫他順了順散在額前的碎發,“往後會有人護著你的。”

容灼聞言頓時想起了什麼,問道:“宴王殿下醒了嗎?”

“你想見他?”於景渡問道。

“我……”容灼有些緊張地道:“其實我還是有點怕他。”

他說這話時,一手無意識攥著中衣的衣擺,看得出是真的有點怕。

在容灼心裡,那人畢竟是未來的皇帝,哪有老百姓見皇帝不害怕的?

“但是我爹出了這樣的事情,我隻能求他幫忙,不然我爹會有危險。”容灼道。

“你的信我已經拿給他看過了。”於景渡道:“他差人去了京城,說會保護你爹的。”

“真的?”容灼一臉驚訝,“宴王殿下還挺敞亮。”

於景渡猝不及防被他誇了,表情有些複雜。

“那他有沒有說要見我?”容灼問道。

“他在禪房裡和寺裡的師父參禪呢。”於景渡道,“一時半會兒出不來。”

容灼聞言很明顯又鬆了口氣。

“青石,你說我爹會有事嗎?會不會坐牢啊?”容灼有些擔心地道。

“我聽王爺的意思,你爹不是主謀,連從犯都算不上,而且還可能是被脅迫的。”於景渡道:“再加上你們被追殺的事情作為證據,隻要他肯積極配合將這件事情弄清楚,我想罪責不會太嚴重。”

容灼聽他這麼說,麵色終於稍緩。

他不大懂這個朝代的量刑規則,還真怕他爹會不小心丟了性命。

“你好好養病,彆管這些了。”

於景渡說著用被子將他裹好,生怕他再著涼。

“青石……”容灼坐在榻上裹著被子,隻露出一顆小腦袋,看著乖順又可愛,“你說我投奔宴王殿下,他會收我嗎?我如今既沒有才學,又沒有好名聲,就是個隻會逛花樓的紈絝。”

“有才學的人國子學裡一抓一把,不缺你一個。至於名聲,那種東西宴王自己都沒有,更不會在乎你有沒有。”於景渡道。

“好像有點道理。”容灼又道:“可我投奔他,也沒法為他做什麼,還是挺廢物的。”

“昨晚你憑一己之力救了你全家人的性命,可以說是有勇有謀。”於景渡道:“而且你帶來的那封信很重要。若非你昨晚的舉動,這個證據以及你爹這條線索都會斷掉,宴王若是想查這件事情,就不好下手了,所以你幫了他很大的忙。”

“真的?”容灼一臉不敢想象的表情。

“是真的,我聽他親口說的。”於景渡道。

“宴王殿下說我有勇有謀嗎?”容灼小聲問道。

“嗯。”於景渡點了點頭。

容灼聞言頓時眉開眼笑,像是得了什麼獎賞一般。

“隻有一件事情,我還想問你一句。”於景渡道:“你當真想好要跟著他了?”

“沒彆的路了,這件事情肯定是太子乾的,他現在恨不得弄死我們。”容灼道:“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我們和宴王現在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啊!”

於景渡險些被他逗笑,好不容易才忍住。

“你有想過,萬一宴王輸了……”

“不會的,我上回就跟你說過,他會當皇帝。”容灼一臉篤定。

於景渡被他這表情逗得再也忍不住,不由輕笑出聲。

容灼見他笑,便也傻乎乎跟著笑。

少年這會兒還發著燒,說了會兒話便又開始頭疼。

他順勢將腦袋抵在於景渡肩膀上,像是在抵抗腦袋裡突如其來的痛感。

就在這時,黎鋒送了粥進來。

容灼抬頭看到黎鋒,登時坐直了身體。

“你怕他?”待黎鋒走後,於景渡問道。

“他是宴王殿下的人吧?”容灼道:“那就是未來皇帝的左膀右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那種。”

於景渡擰了擰眉,對小紈絝這隨口就喜歡胡說八道的做派很是無奈。

可他偏偏又喜歡聽對方胡說八道,因此不舍得教訓人閉嘴。

好在他知道,容灼並非不知分寸,這些亂七八糟的話,估計隻會當著他的麵說,在旁人麵前未必會胡言亂語。至少他記得自己在給周豐做小廝時,容灼在他麵前就沒怎麼說過這種沒分寸的話。

這麼一想,他心裡竟覺得十分熨帖。

因為隻有他在小紈絝心裡是不一樣的那一個……

“那你也怕宴王?”於景渡一邊舀了粥喂給他,一邊問。

容灼忙點了點頭,乖順地就著他的手喝粥。

“其實他不是很嚇人,人很好的,有時候比我還好說話。”青石道。

“你可不好說話。”容灼道:“你其實挺高冷的你自己不知道嗎?”

於景渡一怔,“有嗎?”

“有啊,要不是因為一開始我包了你,我可不敢輕易跟你搭話。”容灼一本正經地道。

於景渡萬萬沒想到自己在容灼心裡竟是這樣的形象。

“我跟你說,你在宴王殿下麵前也要注意一點。有道是高處不勝寒,人在坐上了那個位置之後,都是會變的。”容灼道:“雖然他不至於變得多離譜,但肯定不會一直像現在這樣。所以你在他麵前,也要謹言慎行。”

容灼這邏輯很簡單,就像現代社會在單位裡,領導總喜歡把“大家不必拘束”掛在嘴邊。可如果真有人當著領導的麵不拘束了,大部分領導都不會高興的。

“伴君如伴虎。”容灼一邊就著於景渡的手喝粥,一邊抬著下巴指了指對方心臟的位置,“這句話你可要牢記在心。”

莫名被教訓要“夾著尾巴做人”的於景渡,一時都不知道該擺出什麼樣的表情來。

“你這麼懂,將來見了宴王,一定很會討他歡心。”於景渡意味深長地道。

“我可不是阿諛奉承之人。”容灼煞有介事地道:“而且討得君王歡心未必是好事啊!你看古往今來,多少人就栽在‘恃寵而驕’這幾個字上。”

他說著一臉認真看向於景渡,像是在勸誡對方。

於景渡忙配合地點了點頭,看著很是虛心。

“我拿你當朋友才跟你說這些掏心窩子的話。”容灼將最後一口粥喝了,衝他不好意思地一笑,“能不能再給我盛一碗粥?”

於景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