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請支持晉·江唯一正·版(2 / 2)

他很快意識到躺在榻上這人不再是青石,或者說不僅僅是青石,而是宴王殿下。

明明還是那個他熟悉的人,可如今他卻不能像從前那麼肆無忌憚地與對方親近了。

容灼無措地立在榻邊,又心疼又難過。

此前他還不能明確的知道青石身份的轉變,會為他們之間帶來什麼,這一刻他卻明白了。

“殿下昏迷之前,隻吩咐了宮人一件事,每日幫他擦身換衣服時,這東西都要記得彆弄丟了。”黎鋒走到榻邊,伸手慢慢將於景渡的被子掀開了一個角,而後在對方靠近心口的裡衣衣袋裡,取出了一塊方帕,那是容灼此前在江府時交給於景渡的。

他從黎鋒手裡拿過那方帕打開一看,裡頭包著兩枚平安符。

其實一枚是於景渡自己的,另一枚是容灼的。

容灼看著那兩枚平安符,心裡又酸又疼。

說好了雙倍的平安呢?為什麼連單份的平安都不給他呢?

“他為什麼一直不醒?”容灼哽咽著問道。

“太醫說是因為舊疾拖得太久了,今秋能治的話時機應該是最好的,若是不行用藥穩住拖到開春再治也行,因為冬日裡天寒,不利於恢複。但殿下卻執意選了這個時機……”黎鋒道。

他說著歎了口氣,“能試的法子,我們都試過了,如今隻能等。”

“總要做點什麼吧?”容灼道:“他昏迷得越久,隻會越糟……”

“吳太醫說,太子殿下冠禮之前,殿下的病也曾嚴重過一陣子,當時殿下說去清音寺清修了幾日,回來就恢複了不少。”黎鋒道:“此事我朝江少卿說過,他說殿下那幾日一直與你在一起?”

容灼一怔,想起那幾日的事情,點了點頭。

那幾日,青石確實一直和他待在一起。

“雖然不知道這是什麼緣故,但太醫說殿下回來後身體確實恢複了不少。”黎鋒道:“容小公子,如今咱們實在是沒彆的法子了,要不你……陪陪殿下吧?說不定能有點用。”

容灼不知道這是什麼原理,但他還是乖乖點了點頭。

而且他記得,當初在江家的莊子裡時,青石的確說過,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心口不會那麼痛。

黎鋒當即去搬了把椅子,放到了於景渡的榻邊。

容灼規規矩矩坐在椅子上,也不敢開口說話。

福安宮裡的一切,都在拚命朝他昭示著於景渡的身份。

實際上,在踏進皇宮的那一刻,周圍的一切都不斷帶給他巨大的壓迫感。那是一種無法忽視的感覺,將他緊緊包裹著,令他不敢有絲毫的放鬆。

“容小公子,我和黎鋒去外頭說幾句話,你陪殿下待一會兒吧。”江繼岩道。

他說罷便和黎鋒一起去了外殿。

黎鋒似乎還有些不大放心,猶豫著要不要跟著江繼岩離開,卻被江繼岩強行拖到了外殿。

“我不能離開殿下半步。”黎鋒低聲道。

“你盯著他,他好意思嗎?”江繼岩道。

“什麼好意思不好意思的?”黎鋒不解。

“你不是說他之前在我家恢複得很快嗎?你知道他怎麼恢複的嗎?”江繼岩壓低了聲音,湊到黎鋒耳邊說了句什麼。

黎鋒大驚,回頭就要往內室裡鑽。

“回來!”江繼岩一把拽住他,“要是容小公子都沒辦法,殿下此番可就真的懸了,我勸你最好彆去打岔。”

黎鋒與江繼岩不一樣,他是於景渡的親隨,所以有守護之責。

但眼下他也知道,容灼是他們最後的希望了。

於景渡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夢裡是一望無際的雪原,而他就像是一個被放逐了的人一般,無論如何都走不出來。

於景渡有時候會忍不住懷疑,自己可能會凍死在這個地方。

但他心口揣著的平安符,總是能在他陷入寒冷徹骨的噩夢之時,用那點微弱卻持久的暖意將他強行喚醒。

最初,他偶爾會夢到容灼。

少年騎在馬上,一身紅衣,在雪地裡策馬時漂亮得不像話。

但不知為何,他無論多努力想要追上那個身影,最後都徒勞無功。

少年偶爾會停下來朝他伸出手,可每次他想要握住的時候,那匹該死的馬就會載著少年走遠,任他如何都喚不回來。

但這日不知為何,馬上的少年棄了馬來到了他身邊。

於景渡靜靜看著他漂亮的臉,想拉住他,卻又不敢妄動,生怕自己一伸手,人就會像從前那樣再次跑遠。

“青石……”容灼開口叫了他的名字。

於景渡張了張嘴想答應,卻發覺自己發不出聲音。

他著急不已,想去觸碰對方時,才意識到自己的身體也不能動了。

這一日的夢境,他好不容易盼到容灼下了馬,自己卻變成了這副樣子。

他除了看著少年,什麼也做不了。

容灼安靜地看著他,眼睛泛著紅,像是哭過。

於景渡有點心疼,卻沒法安慰他,隻能任由自己的心口不斷傳來悶痛。

不知道過了多久,於景渡便覺指尖一熱,緊接著一隻手被容灼握在了掌心。容灼的手比他要小一些,但觸感卻很柔軟,手指修長漂亮,也沒有像他手上那樣的薄繭。

容灼看起來似乎有些害怕,在他手上握了一下很快就放開了,那神情像是做了什麼虧心事似的。過了半晌,他才再次悄悄攥住對方的手,拇指的指腹在對方手背上摩挲著,動作親昵又溫柔。

不知道是不是覺察到了他身上徹骨的寒意,容灼起先隻是握著他的手,後來便試探著往他身邊湊了湊,克製又謹慎地抱住了他。

鼻息間驟然傳來熟悉的淡香味,於景渡心頭一熱,貪婪地深吸了口氣,像是恨不得將那味道存進肺裡一般。過去的無數個夢境裡,他都渴望能聞到這樣熟悉的淡香。

大概是找回了熟悉的感覺,容灼不再像剛開始那麼拘謹,慢慢放鬆了下來。

於景渡感覺對方將腦袋在他頸窩處蹭了蹭,像是隻朝人撒嬌的小貓。

“我這次很生你的氣,我以為上次的事情之後,你會很信任我。”容灼在他耳邊低聲道:“也許你不是不信任我,隻是有你的打算……可是好朋友之間不該這樣。”

“我知道你死遁的秘密,都從來沒朝任何人說過,因為怕給你惹來麻煩。我以為你知道我待你的心思,我是真的將你當成了很好的朋友,將你當成兄長一般……可你什麼都不告訴我,一直騙我到現在。”

少年說著吸了吸鼻子,於景渡感覺臉頰一熱,似乎是有一滴淚落在了上頭。

但很快便有一隻修長溫熱的手,幫他將那處的淚滴擦掉了。

“我還在你麵前還說了很多宴王的壞話,還誤會你和他的關係,這樣真的讓我好丟臉。”容灼說話時的聲音帶著鼻音,顯然是委屈地哭了,“但是我今天不是來找你算賬的,你快醒過來吧。你要是繼續睡下去,我就離開京城了,往後你就再也見不到我了……”

容灼話音一落,於景渡便覺懷裡一空,熟悉的淡香和溫度驟然消失了。

他開口想叫容灼的名字,想讓他彆走,卻無論如何都發不出聲音。

於景渡心急如焚,想到對方真的跟他生氣了,想到自己往後可能再也見不到容灼,他就覺得惶恐不安,心口也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似的,連呼吸都開始滯澀。

他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努力對抗著強烈的窒息感。

隨後,他開始劇烈地嗆咳起來。

口腔中的血腥味迅速彌漫,全身的痛感也爭先恐後地席卷而來,將於景渡瞬間從夢境中拉回了現實。

“傳太醫!快!傳太醫!”黎鋒的喊聲在耳邊響起,吵得於景渡腦袋有些發暈。

“……”於景渡開口想問問容灼的下落,卻發覺昏迷太久,這會兒他的嗓子啞得根本發不出聲音。

他艱難地抬起自己的手,感覺手背上似乎還殘留著熟悉的溫度。

可他拚了命想見的那個人,卻並不在這裡。

殿外。

容灼被江繼岩拉著匆匆離開時,一直忍不住回頭看福安宮的方向。

“他方才動了。”容灼哽咽道。

“出去再說,陛下馬上就來了,不能讓他見到你,否則你這眼睛哭得跟核桃一樣,他定然會起疑。”江繼岩一刻不停地拉著他離開了福安宮。

兩人前腳剛離開沒多久,皇帝的步攆便到了,和殿內跑出來去請太醫的宮人撞了個正著。

“慌什麼?”皇帝斥責道。

“回陛下,宴王殿下,宴王殿下他醒了!”宮人帶著哭腔道。

皇帝一怔,險些當場老淚縱橫,忙不迭從步攆上下來,大步流星地進了屋。

在他進門前的那一刻,黎鋒剛朝於景渡彙報完方才發生的一切:

當時,黎鋒正和江繼岩在外頭候著。

這時有宮人來報,說皇帝的車輦快到福安宮了。

江繼岩不想帶著容灼和皇帝打照麵,來不及打招呼就衝進了內室,想拉著容灼趕緊撤。

可他和黎鋒一前一後進了內室時,卻見容灼正躺在於景渡的榻上,將昏迷不醒的宴王殿下抱在懷裡。

黎鋒進來的瞬間,還看到了容小公子的腦袋在自家殿下頸窩蹭蹭的畫麵。

容灼這麼做,隻是因為他記得於景渡之前生病時,很喜歡靠在他身邊睡覺,隻要他陪著,對方就能睡得很安穩,睡醒了氣色也會比較好。

可他不知道黎鋒他們看到這一幕,會怎麼想,於是從於景渡榻上下來時,整張臉都紅透了……

於景渡聽黎鋒說完後,眉頭便擰成了一團。

他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擔心。

高興是因為,小紈絝雖然氣他氣得要命,卻還是在意他的。

擔心則是因為……

經曆了今天這尷尬的一幕,容灼肯定更不願意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