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請支持晉·江唯一正·版(2 / 2)

原本應該並不知急報內容的他,在此時失言提到了太子殉國一事,並且提議該推舉一位皇子出來暫代儲君之位,免得國本動蕩。

這時皇帝癱瘓在床,來福和薛城是最早意識到問題的,然而兩人對視了一眼,一時之間卻誰也沒揭破此事。說到底,他們心裡都清楚,眼下這局麵根本不需要他們出頭,幾位皇子之間就能先打破頭。

而且他們兩個人無論怎麼得皇帝青眼,說到底也不過是低人一等的奴仆,主人家的事情哪裡輪得到他們做主?就算皇帝不能主事了,依著規矩他們也必須聽命於各位皇子。

果然,六皇子話音一落,年幼的七皇子先沉不住氣了,哭著問六皇子,“六哥你說什麼?三哥怎會殉國?”

六皇子素來是個蠢笨的,經七皇子這麼一問才意識到自己露了馬腳。

此時若是換個稍微聰明些的人,借口說在來的路上聽內侍提起的便可搪塞過去,哪怕真查起來,找不到人就說自己匆忙之間沒記住對方的樣子便可。

可六皇子根本沒那個應變能力,驟然被揭破後,當即就麵色大變。一旁的一皇子看出了端倪,在他的厲聲質問之下,六皇子再也扛不住壓力,當場便開始胡言亂語,聲稱太子既然已經殉國,皇帝又病重,應該推舉一個新太子出來主持大局。

而他既是皇後所出,是皇帝如今唯一的嫡子,自該當此重任。

可惜,因為他太早露出了馬腳,在場的其餘皇子壓根不可能給他繼續胡言亂語的機會。一皇子揪著他提前知道急報一事,對他一通指責,一個意圖逼宮篡位的罪名就給他坐實了。

薛城是個有眼力的,隻待一皇子一聲令下,便命人拿了六皇子。

癱瘓在床的皇帝怒目瞪著六皇子,目光中滿是失望和質問。六皇子心理素質本就差,在被戳破那一刻就已經破防了,這會兒幾乎毫無自持之力,衝著皇帝便是一通控訴:

“明明四哥才是你最優秀的兒子,他是你的嫡子,你為何寧願選那個庶出的於景渡?”六皇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若你不一意孤行,母後就不會死!是你害死了母後!”

一旁的一皇子冷聲提醒道:“六弟,皇後娘娘是因為你一時失言說出了前太子被廢一事才薨逝的。”

“若不是父皇硬要廢了四哥,我又如何會說漏嘴?母後又怎麼會死?”六皇子哭道。

他心思簡單,再加上自幼被皇後寵壞了,在很多事情上都沒什麼分辨之力。

前太子尚未被廢時,他不過就是個逍遙快活的少年,什麼都不知道。

可自從於景渡來了京城之後,先是他惹怒了皇帝被罰去京郊種了好幾個月的地,而後便是前太子接連出事。不久後太子被廢,皇後薨逝,這一係列的打擊早已讓他一蹶不振。

實際上前太子曾不止一次提醒過他,夾著尾巴做人,不要惹於景渡。

因為前太子知道自己這個弟弟不堪大用,保住小命就不錯了。

可六皇子不服,他偏要試一試。

“薛將軍,勞煩您派人將六弟先看押起來吧,莫要在此擾了父皇清淨。”一皇子開口道。

薛城聞言一抬手,禁軍的人當即便將六皇子拖走了。

六皇子被帶走,可他提出的問題卻還在。

如今皇帝病重,急報中又言及太子早已殉國,當務之急,朝中確實需要個主心骨。

也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在場竟也無人提及那封急報的真假。五皇子倒是看了一眼薛城,似乎想說什麼,但他瞥了一眼在場的眾人,最終還是將話咽了回去。

如今這情勢,急報是真是假反倒不是最重要的了。

因為於景渡不在京中,人心不穩,所以誰也不知道接下來還會發生什麼事情。

眼下不想攪渾水的人,最明智的選擇就是儘量保全自己。

眾人各懷心事,甚至都沒人關心八皇子到底去了哪兒。

“瑞王爺,您在宗親中一直德高望重,也是陛下信任之人,今日之事您暫且給個章程吧。”薛城朝瑞王爺行了一禮道。

他口中的瑞王爺便是皇帝的兄長,也是不久前在家中舉辦賞花宴的那位老王爺。此人素來沒什麼野心,唯一的愛好就是侍弄花草,因此這些年來皇帝與他還算親厚。

可惜薛城忘了,這位瑞王爺之所以能和皇帝親厚,便是因為他的性情沒有棱角。但凡他稍有點鋒芒,都不可能如此安逸地在京城待了這麼些年。

“這……”瑞王爺看了一眼殿內的情形,忍不住抬頭擦了擦額上的冷汗。

六皇子一走,殿內的皇子便隻剩大皇子,一皇子,五皇子和七皇子。

七皇子年幼,這會兒已經被嚇壞了,跪在地上隻知道哭。

方才主持大局的一皇子,雖然頗有幾分擔當,可惜他自幼殘疾,不良於行,整日出門都要靠著一把木輪椅,連站立都困難。

餘下的便隻有大皇子和五皇子了。

瑞王爺因為不涉政事,所以對這兩位皇子都不算了解。

更重要的是,今日這樣的局麵,他並不知道背後是否另有高人在推波助瀾。萬一他貿然表態,卻不防在場的人誰還有後手,那他這一開口,便有可能惹來大.麻煩。

換句話說,萬一他們其中有人已經勾結了薛城呢?

自幼在宮中長大的瑞王爺,彆的本事沒學會,明哲保身的本事倒是不小。他支支吾吾半晌,除了言及要讓太醫們好好醫治陛下龍體之外,一句有見地的話也沒說出來。

到了後來,還是大皇子開了口。

“薛統領,勞煩你命人暫時封鎖宮門,不可將父皇病重以及太子殿下殉國一事張揚出去,免得引起動蕩。”大皇子朝薛城道。

薛城聞言忙應是。

“皇伯,勞煩你帶著一弟去安撫來參加宮宴的宗親和勳貴。”大皇子道:“這裡我與五弟和七弟一道守著便是。”

瑞王爺聞言如蒙大赦,帶著一皇子便退出了殿內。

被留下的五皇子眼觀鼻鼻觀心,沒有對他這一安排發表任何看法。

六皇子是嫡子,大皇子是長子,在這件事情上,他們有爭的由頭。

而五皇子卻不同,他深知自己的斤兩,所以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趟這個渾水。

榻上的皇帝有些疲憊地閉上眼睛,心中一片冰涼。

他原以為老六那個蠢貨露了馬腳之後,一切便會好轉。可他如今才意識到,一直以來他都低估了自己的兒子。

他這個長子看起來什麼都沒做錯,卻絕口不提那封急報的真偽,一口咬定了太子殉國一事。

來日若事情有轉機,他大可以用一時疏忽來搪塞過去。

否則,大皇子便可名正言順地走上六皇子為他鋪好的路。

直到這一刻,皇帝才意識到自己曾經是多麼的自負。

他這一生都活在自以為是之中,卻原來誰也不曾看清過。

兄弟,隻顧著明哲保身。

兒子,一個個野心勃勃。

他如今竟不知道還能指望誰……

整個皇宮一夜未眠。

次日早朝,大皇子穿著朝服,由來福引著入了大殿。

在跨進大殿的那一刻,他心臟跳得格外快。

望著大殿中央的那個位子,他第一次切實地體會到了對這一切的渴.望。

他從前不是沒有想過,但那念頭總是一經出現便會被他克製住。

沒有嫡子的出身,沒有母族的庇佑,也沒有皇帝的偏愛,他心裡清楚地知道自己沒有任何與旁人爭的資本。

可昨晚,跪在皇帝的病榻前,他心裡那壓抑許久的渴望,忽然就不受控製地瘋漲了起來。他忍不住想,為什麼老六那個蠢貨都能爭一爭,他卻不行呢?

他心裡有一個聲音仿佛在告訴他,這就是上天給他的機會。

若他不抓住,那他這輩子就隻能畏畏縮縮地蟄伏到死。

所以他在瑞王爺支支吾吾時主動開了口。

反正他這番話也沒有任何毛病,哪怕皇帝病好了,也挑不出他的錯來。

至於於景渡……

大皇子從來沒這麼迫切地希望那個急報是真的。

他甚至動了念頭,想著該如何讓它變成真的。

人對權力的欲.望有時候就像是春天的野草,一旦發了芽便會不受控製地瘋長,直至將人變得麵目全非。

大皇子懷著滿心地悸動走到那個位子的前麵,努力將眼中的渴.望隱藏了起來。

可他入了大殿後,卻覺得殿中氛圍有些不對勁。

不知為何,以往循規蹈矩地文武百官,今日似乎格外熱絡,三三兩兩聚在一起交頭接耳,不少人麵露喜色,似乎在分享什麼高興的事情。

因為皇帝沒有來,所以他們見了大皇子之後隻略一頷首,並未停止交談。

這令大皇子心中略有些不悅,明明從前朝臣們對他這是這樣的態度,但今日他卻覺得自己被忽視和冒犯了。

不過沒等他開口找存在感,外頭便傳來了急報。

他一顆心猛地一沉,表情幾乎有些不受控製。

後來那急報說的是什麼,他幾乎都沒聽清,等他回過神來時,大殿中已經響起了此起彼伏地歡呼聲:

“恭賀太子殿下……”

後來大皇子才知道為何朝臣們一大早便各個麵帶喜色。

因為這日天還沒亮,京城的大街小巷便鑼鼓喧天,慶祝邊關的捷報。

百姓可不會管這消息的來源是否可靠,既然大夥都在說太子殿下打了勝仗,那就肯定是真的。朝臣們來上朝的途中,自然也都聽到了消息,他們無暇去分辨消息的來源,隻當是一大早有邊關的傳令兵穿城而過時散布出來的,因此都沒懷疑。

此刻急報直接送到了朝堂之上,那就更是板上釘釘了。

一時之間滿朝文武都沉浸在太子殿下打了大勝仗的喜悅中,唯獨大皇子麵色鐵青。

沒有人知道這短短的一個晝夜,他心中經曆了怎樣的跌宕起伏。

也不會有人在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