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好奇,打開一看,發覺其中一封是八皇子寫的。
小家夥字寫得不大熟練,估計是找人先寫了,自己抄上去的,容灼甚至懷疑這裡頭大半的字他都未必認識。不過看得出他寫得很認真,字跡也很工整。
信中,八皇子朝容灼“哭訴”,說自己忽然間多了好幾個先生,每日的功課也比從前更難了。
當時容灼並未多想,隻當於景渡是對八皇子的功課上心才會如此,於景渡在信中也沒朝他說過此事。
直到不久後,京城的消息傳到了商隊。
容灼這才知道,就在他離開京城後不久,於景渡便答應了登基一事。
不過朝臣們還沒來得及高興太久,於景渡便命人宣讀了一封立儲詔書,著立八皇子於景涔為本朝儲君。
這個消息一出,滿朝嘩然。
誰也沒想到,正值青年的於景渡,尚未正式登基,便立了自己的弟弟做儲君。
容灼先前便知道於景渡有這打算,但他沒想到會這麼快。
於景渡如今才二十多歲,隻要他自己願意,未來還可以有很多不一樣的選擇。
>可他這麼著急立儲,便意味著親手斬斷了所有退路。
他不打算再給自己的人生彆的可能,因為他早就決心要和容灼共度餘生。
不願,也不會有彆的可能。
得到消息後不久,容灼便提前返回了京城。
不知道為什麼,他忽然迫切地想要見於景渡一麵。
回京這日,容灼沒有回府等著對方,而是進了宮。
以他如今的身份,進宮去求見於景渡,也不會惹人懷疑。
彼時於景渡正在禦書房批折子,一聽說容灼回來了,手中的朱筆一頓,當即在折子上落下了一條突兀地紅線。
“我算著日子還以為你要晚一日才到呢。”於景渡太久沒見著人了,一見麵眼圈都因為激動而有些發紅。
“這麼大的事情你怎麼不提前告訴我?”容灼道:“信裡也不朝我說,我還是從旁人那裡聽來的。”
於景渡抱著人小心翼翼地親了親,這才開口道:“你走之前我告訴過你啊。”
“你什麼時候告訴過我?”容灼一怔,“這麼重要的事情,我不可能會忘。”
“我沒覺得多重要,就隨口提了一句,你當時應了,我就以為你聽進去了。”於景渡道。
容灼一看他這表情,登時反應過來了,聽於景渡這個描述,定然是在他們親近的時候提了一句。而那種時候,容灼根本沒有思考的能力,或許連記他說了什麼都沒聽到。
“這麼重要的事情,你怎麼能選那個時候說?”容灼一臉無奈地道。
“這算是什麼重要的事情啊?我不說你也該知道的。”於景渡道:“咱們成婚的時候不就說好了的嗎?”
“那個時候……”
“你不會以為我當初說的話都是哄你的吧?”於景渡擰眉問道。
“我隻是以為你會更慎重,多考慮考慮。”
“我與你成婚這麼久,你還是不信我對你的心意?”
容灼拉住他的手解釋道:“我不是不信你……我隻是不大信任那個位置。”
“你……”於景渡此刻才明白,一直以來容灼心中究竟藏著怎樣的不安。
因為他的身份,讓對方無論如何都不能徹底放下心來。
“你跟我來。”於景渡一把拉住他的手,帶著他便出了禦書房。
容灼被他這舉動嚇了一跳,想甩開他,奈何於景渡力氣太大,根本甩不脫。
無奈,他隻能任由對方就這麼牽著自己,一路去了大殿。
好在兩人都穿著廣袖的長袍,走在一起時緊握的雙手被衣袍擋住了,一眼倒是看不出什麼。
再加上宮人見了於景渡都要垂首,也不敢直視。
“你要帶我去哪兒?”容灼問他。
“你不是不信任那個位置嗎?”於景渡道:“我今日就帶你去看看,看看那個位置究竟有什麼可怕?”
於景渡帶著他徑直進了大殿。
值守的宮人見他似乎帶著些怒氣,當即都跪地不起。
“都出去,誰也不許進來。”於景渡冷聲道。
宮人們聞言便紛紛退了出去,殿內隻剩他和容灼二人。
“你不信的,就是這個位置嗎?”於景渡指了指麵前的龍椅開口道。
“你彆這樣,這是在宮裡。”容灼提醒道。
“宮裡又如何,府中又如何?”於景渡道:“大典之後,我便要一直住在宮裡了,你自然也要住進來。”
容灼深吸了口氣,顯然還沒有適應於景渡的新身份。
這一切來得太快,讓他有點措手不及。
“在我看來,這個位子並無半點特彆。”於景渡道:“若說這把椅子與旁的椅子有什麼不同,那大概就是它有點硌屁股,坐著不怎麼舒服。”
容灼聞言頓時被他逗笑了。
於景渡拉著他走上玉階,一把將他按在了龍椅上,“不信你試試。”
“你瘋了?”容灼嚇得麵色大變,當即就想起身。
於景渡卻沒打算放過他,按在他肩上的手,絲毫沒有撤回力氣。
“你快放開我,讓人看見我要被砍頭的!”容灼道。
“如今我是皇帝,誰會砍你的頭?”於景渡反問。
容灼一怔,心道也是。
但儘管如此,讓他坐在龍椅上,他也沒這個膽子。
“看著我,不要胡思亂想。”於景渡一手慢慢抬起容灼的下巴,湊上去親了他一下,“知道為什麼不等你回京再答應他們登基嗎?”
容灼緊張地搖了搖頭,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因為在我眼裡,做皇帝並不是值得你在意的事情。”於景渡道:“我不希望你感覺到任何改變,皇位也好,龍椅也罷,記在我眼裡都不值一提。我和從前並無任何分彆。”
“你……要做什麼?”容灼一把攥住他作亂的手問道。
“朝你證明我說的都是真的。”於景渡湊到他耳邊一笑,“今日過後你總該相信了吧?這個位置,既不可怕,也不神聖,至少在我這裡……他除了有點硌屁股,沒有任何特彆之處。”
容灼總算意識到他要做什麼了,推開他便想逃走,卻被於景渡一把按住,牢牢困在了龍椅之中。
“你瘋了?”容灼道,“不能在這裡……”
“不過是一張椅子罷了,怕什麼?”於景渡挑眉道。
“不行!”
“這次,不和你商量了。”
“為什麼?”
“當初你給我贖身的時候,同我商量過嗎?”
容灼一閉眼,心道這都多久的老黃曆了,怎麼還提?
“六叔說過,凡事都有因果。”於景渡湊在容灼耳邊道:“今日的果,便是你當日在尋歡樓種下的因。”
“你這是胡扯……”容灼抗.
議道,不過他很快就沒力氣和心思再和於景渡辯駁了。
他也總算明白了於景渡先前的話說得確實不假,這龍椅真的有點硌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