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1 / 2)

早朝結束後,中垣帝專門點了承恩伯單獨留下議事,他笑眯眯地進了禦書房,捂著被砸得青烏的額頭出來。

陳禦史前段時間上折子狀告了承恩伯沉迷賭博,風氣不正,下了早朝也沒急著回府,反倒在宮門外故意等他。

一見承恩伯捂著額頭出來的糗樣,捂著唇笑起來,他假裝不知情地上去慰問一聲,“楚參將這是怎麼了?惹得陛下發了這麼大的火氣?”

“關你屁事!”承恩伯正心裡窩火,見他挑釁,第一次粗暴地罵人。

陳禦史先是愣了一瞬,反應過來滿臉通紅,“你!你!簡直有辱斯文……”

承恩伯哼了一聲,沒再搭理他,隻想快些回府把這個消息帶回去。

要說他頭上這傷,的確是陛下打的。

中垣帝表達了要賜婚的意思,問他覺得怎麼樣,那意思是要他高高興興地磕頭謝恩。

老狐狸承恩伯怎麼會不懂他的意思,但這事他卻不想妥協。

承恩伯當場就回了句感覺不咋樣。

中垣帝一氣,抄起案幾上的杯子就砸了過來。

“朕是在給你下命令,不是在問你意見!”

“滾出去!”

承恩伯就這麼灰頭土臉地被攆了出來,臉上的神色沉了下來。

以皇子妃之位求娶承恩伯府的庶女,說來還是承恩伯府占了便宜。

但七皇子那身子到底是什麼個鬼樣子,大家都心知肚明。

嫁過去也不過就是名頭好聽,守活寡不說,估計還得陪葬。

承恩伯一道府就徑直去了老夫人的院子。

“你說什麼?”老夫人的手一頓,目露吃驚地看著他,“皇上要給楚俏賜婚”

“娘,阿俏丫頭是老三的孩子,婚事怎麼也得同他商量再決定,我是同皇上說,這件親事最好等老三回來後再說……”

“但陛下那態度強硬,賜婚的旨意怕是在這兩天就會下來……宮宴的時候,陛下也明說要見見阿俏的……”

“老三這般寵阿俏丫頭,這婚事……不是將她往火坑裡推麼……”承恩伯沉著臉做在位子上。

這事若是成了,他不知道該怎麼向老三交代。

“娘。”承恩伯見老夫人盯著茶杯裡的水發神,皺著眉頭喊了一聲。

老夫人收回思緒,麵色不改,“既然是陛下的旨意,咱們伯府除了遵旨還能做什麼你下去吧。”

“娘,老三他……”

“夠了!出去!”老夫人捏著杯子的手指因為用力而有些泛白。

“那個蠢貨行事魯莽,從未將伯府一大家子的安危放在心底!”

“我管他去死!”

承恩伯愣在原地,他盯著老夫人,有些不懂她的意思。

“滾出去!”

承恩伯見她胸口起伏得厲害,顯然極其動怒,怕她氣出病來,老老實實地離開了鬆鶴院。

“素心。”見承恩伯離開了院子,老夫人揉了揉眉心。

“唉,老夫人。”

“為什麼他們就不能放過她呢。”老夫人的聲音低沉沉的,帶著幾絲疲倦。

陳嬤嬤沒有開口,隻是安靜地陪在她身旁,輕輕拍了拍老夫人的背。

“她怎麼就要長著那張戳人心窩子的臉。”

歎息聲在安靜的屋子裡響起。

老夫人住著拐杖去了祠堂,看著案台上擺著的排位,老淚縱橫。

“楚家滿門忠烈戰死沙場換來的榮恩,若是砸在我手裡,我老婆子到了下麵,又有什麼顏麵見他們。”

…………

夜晚的時候,聽月軒的廂房裡出現了一抹黑影。

華笙微抿著唇,站在黑暗中。

沒有她的氣息。

阿俏在躲他。

無抬頭看著華笙孤伶伶地坐在樹上,他垂著頭,寬大的帽子遮住了臉,素白的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摸著白蛇的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椿站在樹下擔心地看著華笙,推了推身旁的無,問道,“少主怎麼了?”

無搖了搖頭。

無一點腳尖,大著膽子上了樹,在華笙的旁邊坐了下來。

“少主在想什麼?”他似無意地問道,儘管他看不見華笙麵上的表情,他能感覺出來他不開心。

不過無也隻是隨口一問,倒是沒有想到華笙會回答他。

“她在躲著我。”

“嗯?誰?”無愣了一下,又反應過來。

“少主做了什麼?”他皺著眉頭,心裡升起不好的預感。

華笙抬起頭看向他,淺藍色的眸子沒有焦距,月光在他的睫毛上打下一層陰影,他有些迷茫,看起來就是個不諳世事的少年。

他薄唇輕啟,吐出來的每一句話卻讓無頭腦空白,眼角發黑。

無看著他,愣了片刻。

少主果然黑成一副水墨畫了麼

“咳。”無有些尷尬地輕咳一聲,“少主,你不能這個樣子……”

華笙歪著頭一臉困惑。

“少主得向她道歉,不然她可能會一直討厭您。”無嚴肅道。

華笙的臉白了一瞬,他微微開口,“討厭我?”

心裡傳來鈍疼感,密密麻麻的刺疼襲來,華笙捂著胸口。

光怪陸離的片段閃過,不斷地撞擊著華笙的腦海。

昏暗的房間,手腕上的傷疤,絕望……驚恐的表情…

以及那個躺著床上奄奄一息的人,那張熟悉的臉……是阿俏。

“彆怕……忘記了就不怕了……彆怕……”

“我會保護你的。”

手指點在她的眉心上,阿俏在哭,眼淚順著臉頰滴落在枕頭上。

“阿俏要活下去。”

“不要這樣,我會討厭你,會恨你的……”她哭著搖頭,看著那雙結印的手,滿是祈求。

......

那雙手是他的。

他做了什麼?

頭劇烈疼起來,如同靈魂被放在火上炙烤,華笙的臉色煞白,身體無力地從樹上掉下來,直直墜下。

“少主!”無連忙將他接住,輕輕地放在地上。

椿急忙跑上去,看著陷入昏迷緊緊鎖著眉頭的華笙,一臉焦急,“怎麼回事?怎麼突然就暈倒了?”

“不清楚,先找個地兒讓少主休息一會兒。”無抱起華笙沉聲道。

…………

華笙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了。

頭裡還在隱隱作痛。

他閉著眼睛,淺粉色的唇因為用力抿著而發白,他捏著拳頭,不斷去回憶那個片段。

記憶裡的那個臥在塌上奄奄一息的女子是阿俏,那張臉不會有錯……

阿俏為什麼會被關在一個小房間裡,她的手腕上全是刀傷,白皙的皮膚上爬滿了一條條蜈蚣長的傷痕。

華笙心裡泛著尖銳的疼,壓抑著暴走的情緒,不顧神經傳來的灼燒感強行去回憶細節。

案幾上堆放著很多紅棗,棕紅色的藥罐子……上麵的刻著的圖案……

星月型的。

“唔。”華笙驀得睜開眼睛,渾身戾氣。

“少主。”椿和無原本在桌上打著盹,聽到了動靜連忙過來,“現在好些了麼?”

華笙撐著床榻起身。

默了半晌,他點點頭。

“少主要不要去找她道歉?”無剛一開口,就被椿暗暗伸手使勁掐了一下腰上的肉,他疼得一呲牙。

這個怪力女。

他朝著椿挑了挑眉,反正少主不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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