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出去(2 / 2)

野火 魚霜 11415 字 4個月前

祁蔓把米飯調好時間後靠在廚房門邊看她,一瞬不瞬,目光灼灼,這抹纖細的背影她看了很多年,念了很多年,在還不懂什麼是喜歡的時候就悄悄放進心坎裡,放進最深處,偶爾回憶,滿是甜蜜。

她還記得黎言之五官沒長開的模樣,她從一開始指著自己說彆靠近我到後麵夜裡拉開門問:“你想去看星星嗎?”

那時候的她比自己大六歲,高很多,身材苗條,問話時微微彎腰,似是想要和她站在同一高度,她沒說話,黎言之嘀咕:“怎麼不說話,白天不是還說想嗎?”

她沉浸在白天的事情裡,沒吭聲,黎言之耐不住性子,轉身道:“算了,不想看拉倒。”

她看著黎言之離開的身影心裡有些慌亂,手比腦子有意識,在還沒反應過來時她已經悄悄拽住她衣擺了。

黎言之轉頭:“你拉我乾什麼?看不看?”

月光下,黎言之雙眼出奇的明亮,五官還沒長開卻很秀氣,白白淨淨,和孤兒院的所有小朋友都不一樣,這個人就是特彆的,從她來第一天就祁蔓就知道。

她想了一會,還是回黎言之:“看。”

“看就跟我來。”黎言之拉住她的手,把她帶出去看星星。

那晚的星星到底多不多,好不好看,有沒有出月亮,祁蔓其實一點都記不得了,她隻記得黎言之的眼睛很漂亮,像是綴滿星星,讓她久久不能忘記。

黎言之應該不會知道,當初短暫的相遇,改變她一生的軌跡。

她愛眼前這個人,是用全部的時間和精力,是用她的生命在追求,從不懂感情的懵懂期,到說不出口的喜歡,到她想儘一切辦法靠近,到逐漸深愛,到離不開。

她用了二十二年。

陸喬經常問她:“後悔嗎?”

不後悔,她不後悔自己一小半的生命烙印上黎言之的名字和痕跡,她覺得這是她做過最完美的一張答卷,現在滿分了,她要去寫下一張空白的答卷。

希望餘下的人生和時間,她能烙印下自己的名字。

鍵盤的敲擊聲把祁蔓拉回現實,她又看眼黎言之後才返身進廚房忙活,管家每天都會送新鮮的食材過來,還會根據季節和天氣給她搭配食材,祁蔓對做飯這件事得心應手,沒一小時就做了五菜一湯,還是去油的雞湯,香味濃鬱,黎言之坐在客廳聞到味道偏頭看,廚房裡那人正在忙碌,身影纖細,係著淺藍色圍裙,細碎陽光從窗戶照進來,落在她身上,似是會跳舞,空氣中都泛起愉悅氣息,她眉眼彎起,知知察覺到她好心情喵一聲跳到沙發上,挨著她,頭伸在她耳手下求撫摸,黎言之看著這隻貓沒來由想到委屈的祁蔓,她笑意加深,忍不住揉揉貓頭。

客廳畫麵溫馨,祁蔓看了一小會才喊道:“吃飯吧。”

黎言之放下電腦走過去,知知蹭一下跳上桌,祁蔓用筷子敲她貓頭:“去吃你的貓糧。”

“喵嗚。”知知委屈看她一眼,聲音嗲嗲的離開了。

祁蔓給黎言之遞上筷子,說道:“下午我要出去一趟。”

黎言之麵上的笑意肉眼可見的斂起,眉梢下耷,蹙眉道:“出去做什麼?”

祁蔓神色自若夾菜,邊細嚼慢咽邊說道:“打針。”

她豎起手:“還有五針。”

黎言之點頭,說道:“我讓人送你去。”

“不用。”祁蔓拒絕道:“陸喬來接我。”

她說完抬眼:“你晚上有飯局?”

黎言之沒避諱,嗯聲,祁蔓道:“巧了,我也有,陸喬給我慶生,所以我晚上不一定回來,黎總就不要過來了吧。”

飯菜頓時難以下咽,黎言之放下筷子,抬頭看祁蔓,問道:“你是不是還在生氣?”

難怪昨天一直喊她黎總,原來氣還沒消。

祁蔓吃著飯,神色如常,麵部小表情都沒變化,她一臉坦然道:“沒有。”

“你忙。”她道:“我能理解。”

她語氣誠懇至極,黎言之一時分不清真假,祁蔓道:“我不是和你說了嗎,我生日那天要去看我媽,所以我想提前過,陸喬說給我慶生,我就同意了。”

這確實和她說了,還讓她今天陪她,黎言之麵色緩和些:“那也不用不回來。”

“我飯局大概半小時左右就可以結束,到時候我去接你?”

相完親就過來接她,時間安排的還真妥當,這要是擱之前她肯定很難受,現在卻出奇的平靜。

“再說吧。”祁蔓沒想到自己有天也會拒絕黎言之:“我也不確定幾點結束。”

黎言之眉頭皺了皺,倒是沒再說什麼。

午飯許是兩人有心事,吃的都不多,菜還剩一大半,祁蔓收拾好桌子後回房拿了包對黎言之道:“我先走了。”

說完不待黎言之回話就離開了彆墅。

門打開又合上,用了不到一分鐘,祁蔓連回頭都沒有,黎言之坐在沙發上,麵前的字扭曲變形,成了她看不懂的符號。

她把筆記本往前推了推,靠在沙發上。

知知喵嗚一聲從地板上跳到她身邊,歪著頭看她,圓溜溜的貓眼透著可愛,黎言之耐著性子揉揉它頭,知知很舒服躺在她身邊,任她按摩。

電腦裡傳來消息聲,她看過去,婁雅又給她發來新的消息,黎言之掃兩眼合上電腦,她抱著知知躺在沙發上。

客廳很安靜,彆墅很安靜,知知的呼嚕聲就越發明顯,她趴在黎言之胸口處,有細微震動,除此外,四周寂寂,鴉雀無聲。

黎言之很不習慣這樣的安靜,她還是習慣回來就能看到祁蔓,看她做飯,看電視,澆花或者逗貓,她閒暇時間不多,來去很匆忙,但每次隻要回來,都能看到祁蔓纖細的身影,就如定心丸,她必須看到才能安心。

而現在,她沒辦法心神安定,就連工作都集中不了注意力。

黎言之有些胸悶,不知道是不是被知知壓的,她爬坐起身,靠在沙發邊,一隻手抱知知放在旁邊,合上的電腦還不時傳來嘀嘀聲音,她沒轍拿過筆記本,設置靜音。

整個世界安靜了。

可隨即而來的冷寂讓她很心慌,她從茶幾上拿遙控器,打開電視機,是財經頻道,祁蔓把好幾個財經頻道都設成主頻道,方便一打開就看,她有次吃飯看到祁蔓盯著電視機看還笑著問:“能看懂嗎?”

祁蔓沒好氣嬌嗔她一眼,嘀咕道:“我又不是呆子。”

她失笑,當時真不是那個意思,她隻是覺得這種頻道有些內容晦澀難懂,尤其是主持人特彆喜歡賣弄知識,一個點的問題他能展開鋪成一個麵,所以她才問祁蔓能不能看懂,誰料那人露出爪子,揮舞起來。

那時候光顧著欣賞她張牙舞爪的可愛樣子,倒是忘了有沒有解釋過原因。

黎言之按了按太陽穴,昨天已經不疼的頭,現在也趁虛而入,她按了幾秒還是覺得疼索性回房間找藥。

祁蔓的藥都會放在固定的地方,用不同的盒子裝,她擦身的那個藥膏就是放在最外麵的盒子裡,因為經常用到,黎言之翻開看看,沒發現自己的藥。

裡麵還有一個藍色盒子,她拿出來,很輕,不像剛剛那個藥箱,沉甸甸的,她打開,一眼就看到自己的藥,瓶罐的,她拿出來手指不小心撥到旁邊的藥盒,露出一麵,還有字。

——記得吃藥。

黑色筆跡,很熟悉,黎言之一眼就認出是自己的筆跡。

她從瓶罐裡倒了兩顆藥出來仰頭吃下去,另一隻手拿出藥盒,左右看看,是一盒感冒藥,盒子顏色發白,很顯然不是最近的,她恍惚想起祁蔓以前身體不是很好,住進來後她又忙於工作,經常熬夜,所以生病是常事,她那時候雖然不回來,但管家會每天彙報情況,所以她也知道祁蔓生病的事情,卻並不怎麼上心。

那時候的她就是這樣,覺得祁蔓自己對自己的身體不負責,她也沒必要對她上心。

可在一起之後看她生病可憐兮兮躺在床上的樣子她又舍不得,給她熬粥買藥,讓醫生過來給她調養身體,這藥八成就是那時候買的,一眨眼,都六年了。

盒子都發白了,字跡卻很清楚。

黎言之將盒子放回去走到客廳,頭痛藥有一點安眠作用,吃下去需要睡一覺,她卻不是很想回房,乾脆就沙發躺在客廳。

知知也在睡覺,靠近時呼嚕聲震天,電視機裡主持人正在解說現在經濟形勢和未來發展趨勢,她揉著頭躺下,明明四周都是聲音,她卻還是覺得出奇的安靜,安靜到她能清晰聽到自己的呼吸聲和心跳聲,聲聲震耳,她難受的翻了個身,覺得剛剛吃下去的藥一點作用都沒有。

頭還是很疼,心慌的感覺不僅沒有壓下去反而更嚴重,她有種孤身一人漂浮在海上的錯覺,沒有終點,沒有目的,眼看一個大浪襲來,她猛然從沙發上坐起。

雙鬢都是汗,額頭上亮晶晶的,心跳快到不正常,知知被她動作嚇到,睜開眼看她,有兩分防備,黎言之宛如剛從水裡爬上岸的人,後背浸濕,她做個深呼吸從茶幾上拿起筆記本和電腦,起身後頭也不回的離開彆墅。

門合上,外麵陽光肆意,溫暖中透著不知名的花香,黎言之站在門口回頭看,她突然發現,這個彆墅如果沒有祁蔓,她一分鐘都待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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