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溫馨你做老板,我做老板娘。(1 / 2)

野火 魚霜 12505 字 3個月前

黎言之一直擔心祁蔓的精神問題, 她有偏頭痛,又有精神錯亂導致失憶的前例,所以她特彆害怕祁蔓會和她一樣, 但祁蔓比她想象中更堅韌,她帶祁蔓回病房後祁蔓一直沒有其他症狀, 該吃吃,該喝喝,除了意誌消沉外, 她就和正常的病人無異。

隻是不愛說話, 常常看著窗外,一看就是很久很久, 雪下一周,飛機殘骸也找到了, 何蘇元料理完何辭後事來了一趟醫院, 他站在祁蔓麵前, 宛如看一個陌生人, 祁蔓瘦的皮包骨頭, 手上吊營養液,她精神還不錯, 看到何蘇元時還認出來打招呼:“何書記。”

坐在一邊的黎言之比祁蔓情況好不到哪, 隻是她一貫堅毅,愣是沒讓人看出異樣, 隻除了微微蒼白的臉, 和偶爾皺起的眉頭。

何蘇元的衣服很寬鬆,以往筆挺的西裝套他身上很不合身,顯得十分滑稽,他聽到祁蔓的聲音想幾秒, 說:“祁蔓,小辭信裡有些話讓我帶給你。”

祁蔓聽到小辭兩個字神色微動,眼神亮起,像是彙星光進去,轉瞬就亮晶晶的,她轉頭看何蘇元,坐起身體問:“什麼——”話還沒說出口,聲音更咽,她狠狠咽下去,輕聲說:“什麼話?”

何蘇元垂眼,對上祁蔓的眼睛開口:“她說,她知道你在做什麼,她是心甘情願跟你走的,不管發生什麼事,你都是她姐。”

祁蔓心底愧疚急劇加深,滋生,蔓延,後悔完完全全籠罩她,都是她自私,如果不是因為她騙何辭上飛機,如果不是她想帶何辭離開,何辭怎麼會?

何蘇元眼裡閃爍睿智的光,他嗓音出奇的溫和,對祁蔓說話的表情好似是對何辭,有種父親的溫柔,他坐在祁蔓身邊,低頭說:“祁蔓,有些事避不開的,早就注定好。”

他的小辭如果不上飛機,他相信唐韻也會有另一種辦法讓她們選擇,因為他種下的孽,唐韻壓根就沒想過放何辭好好的活。

他不僅是唐韻對付黎家的幫凶,也是害何辭的凶手。

祁蔓雙手擰被單,手背到手臂筋脈全部凸顯出來,她瘦的絲毫看不出從前風采,和以前的祁蔓判若兩人。

病房門被人敲響,一個穿製服的男人往裡看何蘇元,何蘇元站起身,他深深看一眼祁蔓,說:“好好活下去。”

祁蔓抬頭看他,燈光細密,落他肩膀上,渡一層層光暈,他耳邊聲音忽遠忽近,似乎是何辭在說話,又似乎是何蘇元,他們聲音彙聚在一起,浮浮沉沉,何蘇元聲音穿過層層迷霧敲在她耳膜上:“祁蔓,代小辭,好好活下去,你隻有活的更好,小辭的離開才有意義。”

“你們都是可以為彼此犧牲的人,她不會恨你,但是你繼續消沉,她會很傷心的。”

你繼續消沉,她會很傷心的。

祁蔓擰被單的手用力,再用力,全身緊繃,臉發白,黎言之見狀坐在她床邊,雙手扶她肩膀,喚道:“蔓蔓!蔓蔓!”

手心的重量輕飄飄的,祁蔓好似一縷幽魂,她被黎言之緊緊攥住,雙目失神到聚焦,再到看清楚她雙目,黎言之看她清醒抱住她,什麼都說不出來。

安慰說不出來,勸告說不出來,她連一句有我在呢,都沒有辦法對祁蔓說。

如果不是因為她,祁蔓就不用經曆這些,何辭也會很快樂,歸根究底,都是她帶來的。

黎言之心底悔恨翻天覆地,慢慢淹沒她,她狠狠抱祁蔓,將臉埋祁蔓的肩頭處,鼻尖酸澀,眼眶灼熱,卻流不出一滴淚水。

她不能哭,至少現在,她不能。

祁蔓身體僵硬,她抬眼看向門口,何蘇元離開的方向,那些話在她耳邊,心頭過一遍,她閉眼,眼角水花滾進黎言之的衣服裡,打濕她衣襟,黎言之渾身一頓,沒敢動彈。

這一周,祁蔓吃喝正常,回應正常,但她不哭不鬨,就像是個木偶,現在這個木偶,有情緒波動了,黎言之不敢驚擾她,隻能更緊的抱她,祁蔓像是後知後覺發現最喜歡東西沒了的孩子,趴在她肩膀上開始小聲的哭。

那些泣血的哭聲如冰錐,一根根紮進黎言之心口最柔軟的地方,她雙手發顫,身體輕抖,卻咬牙不吭一聲,任祁蔓在她懷中越哭越大聲,最後如孩子一般,嚎啕大哭。

“沒事了。”黎言之摟祁蔓,將她壓在懷中,無視她隨手揮舞,祁蔓內心積壓的情緒在這一刻得以紓解,她崩潰的抱黎言之一直哭,哭到眼皮高腫,哭到聲音沙啞的說:“我是恨你的。”

黎言之沒敢動,依舊僵硬抱她,說話的聲音特彆嘶啞:“我知道。”

她知道祁蔓恨她,恨她為什麼那天將降落傘綁在她身上,可如果再來一次,讓她在和祁蔓之間選擇一次,她還是會選祁蔓。

“我更恨我自己。”祁蔓嗚咽:“是我沒用,是我沒用。”

“不是你的錯。”黎言之摟她,將她秀發撥弄好,雙目猩紅說:“祁蔓,這不是你的錯,更不是何辭的錯,我們不要把彆人的錯背負在我們身上,這對我們不公平,小辭走了,你應該更好的活著,你要活給那些人看,你就要讓他們知道,你是打不倒的!”

“打不倒。”祁蔓點頭,神經質的嘀咕:“對,我是打不倒的,我要更好的活著,我要替小辭,好好活。”

黎言之不敢操之過急,祁蔓現在的症狀完全談不上好,甚至,有更惡劣的跡象,她不敢驚擾,隻能附和:“是,你打不倒,我家蔓蔓是最厲害的。”

祁蔓點頭:“嗯。”

她被黎言之放下,躺在床上,祁蔓哭的有些累,營養液還繼續掛著,那些白稠黏膩的液體緩緩進入她身體裡,祁蔓盯著管子看,沒一會被黎言之哄睡著了。

黎言之立馬就去找醫生。

“情緒波動大,不是好事。”醫生低頭看病曆:“還是建議找個心理醫生看看。”

黎言之沒做遲疑:“現在可以轉院了嗎?”

醫生抬頭:“去哪邊?”

“回海城。”黎言之罷工太久,公司已經亂成一團了,她沒辦法繼續待這邊,而祁蔓一個人在這邊,她很不放心,隻能帶回去。

“可以是可以。”醫生說:“儘量讓她少接觸從前的事物,免得情緒過激。”

黎言之微點頭,醫生又吩咐一通才離開,當天晚上她們就收拾好回海城了,婁雅來這邊接人,上車後祁蔓就一直睡覺,黎言之照顧她像是照顧易碎的瓷娃娃,生怕她不小心磕著碰著,婁雅坐副駕駛彙報公司情況,黎言之時不時回一聲。

“公司的事物暫時都是黎副總在處理,夫人也去公司幫忙了。”

黎蘊說是去公司幫忙,實際還是看著黎穗,怕她做什麼過分的事情,可她對公司的事情一竅不通,很多事還是婁雅解釋才能明白,不過許是因為忌憚她,黎穗也沒真做什麼事情,隻是暫時把持住公司。

“您直接回公司嗎?”婁雅問,黎言之想幾秒:“先去醫院吧。”

把祁蔓安頓下來,婁雅點頭:“好的。”

黎言之又說:“我姑姑在哪?”

婁雅看腕表:“現在應該還在公司。”

“讓她來一趟醫院。”

婁雅應下:“明白了。”

等到黎言之到醫院時,黎蘊也到了,她滿臉著急:“蔓蔓怎麼樣了?還好嗎?”

話剛說完看到從檢查室出來的祁蔓,她一愣,祁蔓瘦的像紙一樣,臉上毫無血色,唇瓣蒼白,乾澀,雙目無神,整個人毫無生機,她剩下的話沒說,轉頭看黎言之:“現在要做什麼?”

“等這邊檢查結束,我想帶她回家。”黎言之說完,黎蘊微詫:“她現在就能回家了?”

“還不能。”祁蔓的身體還沒完全恢複好,尤其是傷口處,沒好好休息,刀口恢複特彆慢,現在還偶爾會滲血,但是她待在醫院隻會越來越沒有生機,這個乾淨的地方像是野獸,待久了,會把祁蔓完全吞噬,所以她想帶祁蔓回去。

“回去也好。”黎蘊點頭:“回去我照顧她。”

黎言之沒拒絕,這段時間她也心力交瘁,頭疼越來越嚴重,有時候疼一夜都沒辦法舒緩,吃的藥也加大劑量,她讓黎蘊先陪祁蔓去病房,自己去找楚宇。

楚宇什麼都沒說,她飛機出事所有人都知道,這周他們也經常電話聯係,所以他對黎言之的症狀了解一清二楚,他帶黎言之去做檢查後說:“最好還是休息吧,你現在的狀態,已經是強撐了。”

“還能撐多久?”黎言之的身體,她比任何人都懂,可唐韻沒抓到,她不敢休息。

“我不敢保證。”楚宇說:“我出於一個醫生的建議,你最好還是休息吧。”

黎言之不吭聲,轉頭讓楚宇開藥,身後一陣輕輕歎息,楚宇給她的開雙份的藥讓她帶走。

一行人從醫院回到彆墅,靠海的那一棟,黎言之抱祁蔓下車後黎蘊打開門,從裡麵立刻衝出來一隻白色的團子,喵嗚喵嗚兩聲,在靠近祁蔓時它頓住,齜牙咧嘴,毛全部炸開,黎言之喊道:“知知。”

知知這才小心翼翼踩貓步走到她身邊,細細端倪祁蔓之後它湊到祁蔓身邊聞味道,全是消毒水的味道,它喵嗚一聲剛想跳開,祁蔓喊道:“知知?”

知知跳的動作一頓,轉頭,抖了抖耳朵尖,它衝祁蔓:“喵嗚。”

好似在說,你再喊一聲。

祁蔓對上它圓溜溜的大眼睛,喊道:“知知。”

知知聽出她的聲音,喵嗚一聲竄進她懷中,在她胸口打個滾,還仰頭一直不停的喵嗚,好似責備她怎麼出去那麼久都不回來,新仇舊恨,它像個被拋棄的人一直不停喵喵喵,客廳裡它叫聲不斷,卻不會惹人煩,添了一些煙火氣。

祁蔓將知知抱在懷中,和它對視,眼神似是透過它看彆人,她笑的溫柔:“知知。”

知知仰頭在祁蔓下巴處蹭了蹭,不時伸出舌尖舔她下巴,倒刺癢癢的,祁蔓臉上終於有了不同的表情。

黎言之和黎蘊互相看眼,彼此鬆口氣。

晚上她們難得坐在一起好好吃了頓飯,祁蔓喝了很多湯,睡前一直要跑廁所,黎言之就扶她坐在馬桶上,知知蹲在旁邊,衛生間燈光暖黃,祁蔓說:“你出去吧。”

黎言之往門口站一些,聲音不輕不重飄過來:“我就在這等你。”

祁蔓偏頭看她纖細的後背,沒說什麼,上完廁所,黎言之幫她洗漱,擦乾淨手腳和臉頰,還不能洗澡,所以黎言之幫她簡單擦拭前胸,毛巾覆在祁蔓身上,暖意透過毛孔透進去,祁蔓低頭就看到黎言之忙碌的樣子,她有些心疼:“言之,你累不累?”

黎言之蹲在她身邊,仰頭時發絲微亂,額前劉海很長,蓋住眉毛,她從前到哪都是乾淨利落,一塵不染,現在卻蹲在這裡給她洗腳,祁蔓難受的漲紅眼,黎言之說:“不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