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心情沉重的沿著沾滿黏液的樓梯上去,二樓的走廊上遍布著更多更巨大的綠卵。
宋承放眼望去,好幾個透明卵裡的怪物已然長的很大,而包裹在內提供養分的醫生病患,早已死去多時,身體萎縮的小了一大圈。
“操!”
楚子寒臉色鐵青,忍著那股惡心感率先掏出了水果刀,走了上去。
宋承緊跟其後,然而兩人還沒來得及動手,便有一個巨卵因為過於飽和,而“噗嗤”一聲炸裂開來。
青年被嚇了一跳,楚子寒也僵在了原地。
隻見那明顯長至一隻籃球大的怪物狼狽的摔在了地上,嘴裡還發出可憐的哭泣聲,像是小嬰兒的哭啼。
它四隻明顯非人類的蹼趾在地上緩慢的爬著,一道蜿蜒扭曲的水痕拖了出來。
“楚哥!”宋承叫了一聲楚子寒,男人這才反應過來。
然而還沒等他上前,那東西爬著爬著突然不動了,渾身泛著水光的皮膚快速的乾癟下去,酷似人類的眼珠子也變的渾濁無光。
楚子寒沒有猶豫,果斷的將那玩意弄死後,才重重的呼了一口氣。
宋承皺著眉看著那地上一灘不成模樣的東西,低聲說道:“它們離不開水。”
一旦破卵而出,體內的水分便會快速的蒸發。
“原來是這樣....蟾蜍小時候不是蝌蚪麼?”楚子寒一臉嫌棄,“怎麼是這幅醜八怪的樣子。”
宋承搖搖頭,“它們身上有母親的基因,或者說它們的父親也有一半人的特質。”
楚子寒聽後驚的挑眉,“小宋同誌,你知道你剛剛說的話很恐怖麼?”
宋承無奈的笑了一下,“如果我沒猜錯的話。”
或者說,河神是真正的神明的話。
兩人沒有再去管那些可怖的巨卵,反正那些怪物爬出來也活不下來,省的再動手了。
他們按著病房門上貼著的病號單,找到了沈煙所在的那間病房。
卻沒想到,此刻房間內已經靜靜的站著一個背著他們穿著古怪、模樣年輕的女人。
宋承和楚子寒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的臉上看到了疑惑。
他們還沒來得及開口,那穿著肅穆純黑色長裙的女人便轉過身來。
她的皮膚白皙的幾乎透明,而臉上眼睛的位置卻蒙著一條兩指餘寬的黑布,顯得有幾分怪異。
“兩位是遠方來的貴客吧。”
女人的聲音帶著一股乾啞的澀頓,儘管看不到眼睛,他們卻能感受到那人的視線緩緩的投了過來。
“你是?”宋承皺眉。
聽到他的話,女人顯得有點驚訝:“沈先生沒和你提起我麼?”
“我以為他請我來主持他女兒的婚禮,會向其他貴客提起我。”
“你是....王神婆?”楚子寒難以置信的開口道。
女人微微一笑,反問道:“看上去不像是麼?”
宋承也有點吃驚,他還以為王神婆會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太太,而不是眼前這位看上去不過二十五六的女人。
“不要看我外表像個年紀不大的小姑娘,實際上我已經很老了。”王神婆說道,“老到隨時都可以踏入墳墓的地步。”
“原本我以為隻要送走最後一位新娘,就能心安的入土....”
說到這,王神婆停頓了一下,再次開口語氣變得有點不好。
“可誰知道,這位有了神子的新娘,擅自逃婚了。”
她伸出雪白乾淨的手指了指兩人麵前的牆壁,那麵牆上沾滿了可疑的墨綠色黏液。
“她生下的孩子沾滿了這一麵牆,隨後便精神崩潰之下,上吊自殺了。”
王神婆麵色平淡的說道,“事實上,確實少有人能在那種可怕的情景下,選擇苟活的。”
“那卵呢?”宋承問道。
此刻這麵牆除了腥臭的液體,可什麼都沒留下。
王神婆深深的看著他,意味深長的開口道:“自然是被嫉妒它們的哥哥們吃掉了。”
外麵白霧中中隱藏的怪物,瘋狂的湧進這間小小的病房,它們用細長的舌頭吞噬掉可以威脅地位的弟弟們,然後再心滿意足的離開。
“....操。”楚子寒低罵了一聲。
“沒有辦法,河神的孩子一次可以生出上千隻甚至是上萬隻,你們現在所看到的並不是全部。”王神婆解釋道。
沈煙的肚子裡還有更多沒有產完的卵。
“為了爭寵和生存,他們會互相廝殺,甚至彼此殘害。”
“而這些,都是被河神所允許的。”
孩子不會離開父親太遠,隻要河神不離開癩子河,它們也會跟著父親一直逗留在此地。
可癩子河的生存空間有限,它們也離不開水源,而此刻再增加孩子,無疑會威脅到它們的生存。
“怎麼會這樣。”宋承下意識的皺眉。
王神婆看向他,說道:“我以為你會比我更了解它們的特性。”
“什麼?”宋承不明所以。
“沒什麼。”王神婆轉移了話題,“你們是怎麼來的,路上有沒有碰到咱們可愛的新娘?”
儘管王神婆分明意有所指,但宋承一時半會真的領悟不透,隻能被她牽著鼻子走。
“開車,路上碰到了那些怪物,並沒有看到沈煙。”
王神婆了然的點點頭,“那恐怕來不及了,外麵的白霧正好隱藏了她的蹤跡。”
“沈煙不是死了麼?”楚子寒急迫的問出口,“你這話什麼意思?”
王神婆看了看他說道:“她肚子裡還有河神的子嗣,一時半會是死不掉的。”
楚子寒聽罷臉色變得越發難看,原來走廊上的那些卵就是沈煙在行走過程中,不小心產下的。
而那東西一旦碰到活人,便會立即膨脹變大將人裹入其內。
“沈煙現在在哪?”宋承追問道。
王神婆一把將藍色的隔離簾拉開,發出“嘩啦”一聲。
一具早已涼透了的女屍靜靜的坐在了床頭櫃上,肚子上破了一個碩大的洞,腸子流了一地,模樣驚悚。
正是舍不得錢扣死不請護工,隻好親自來照顧沈煙的後母張彩鳳,而沈康順此刻卻不知道人在何處。
“她會先回到河裡將孩子產下,然後帶著恨意和複仇之心....”
“回家。”王神婆淡淡的說道。
沈煙為什麼會在機緣巧合下被選為河神新娘,王神婆自然知道這其中的原因。
當初小姑娘約著情郎來河邊談話,誰知道來的不是男友而是嫉妒自己的、沒有血緣關係的姐姐。
沈煙的那個男友是個花心到沒邊的公子哥,來到壺口鎮也不過是換個地方避避風頭,順便再交幾個心思單純的女朋友,全當耍樂。
而沈煙生的漂亮,但奈何自從生母去世後,日子過的非常艱難。
家裡的錢是要供給哥哥讀書用的,家裡的吃食穿搭也要先給那位姐姐挑才行,就因為她小,所以必須處處忍讓。
後母又是個咄咄逼人,絲毫不能吃虧的主,沈煙被她逼著放棄了學業,理由是家裡那位姐姐也沒讀過書,不也好好的上班了,都能自己掙錢了,而她還在花錢。
無奈之下沈煙開始打工,這才遇到了那不務正業的男友。
更沒想到的是幾次約會後,正巧被家裡那位姐姐看到了,兩人不知什麼時候居然也偷偷摸摸的勾搭到了一起。
男的來之不拒,女的明知故犯。
而沈煙毫不知情,以至於後來撞破的時候人慌馬亂,男友也乘機和姐姐斷了。
不過是玩玩,妹妹要比姐姐好看多了,而且也更溫柔體貼,閉著眼都知道的選擇題。
這就導致姐姐的憤怒和嫉妒,兩人在爭吵推搡之下,身材壯一點的姐姐惡從心生,猛的將沈煙推下了水。
看著在水中掙紮求救的沈煙,她心裡終於痛快的舒了一口氣,並以自己不會水為由,找來了其他人幫忙。
誰知道不過一兩分鐘的事,人已經沉下去了。
沈煙早已被躲在遠處默默注視這一切的河神拖走了,怎麼可能再找的到。
知道了前因後果,楚子寒眼睛發澀的摸了一把臉,狠狠的踢了一下椅子。
宋承聽的也是心裡難受,原本他是想來這找找自家那位的蹤跡,誰曾想會碰到這種事情。
“彆難過了小夥子們,如果新娘真的順利的回到了河裡...結果你們是知道的。”王神婆及時的提醒道。
街道上的東西已經足夠多了,倘若在增加下去畫麵不敢想象。
“你們開車來的是麼?”王神婆問道。
宋承:“對。”
“這就好辦很多了,像我這樣的老太婆考不上駕照,隻能邁著入土的雙腿過來的,實在是身心疲憊。”
王神婆調侃了一句,正要轉身走人,突然想起了什麼,又轉過頭對楚子寒說道:
“差點把你家姑爺忘記了,如果我沒算錯的話,他應該.....躲在三樓的儲藏室裡?”
“麻煩你幫我找一下。”
楚子寒用舌頭頂了頂上顎,神情駭人:“左邊,還是右邊?”
王神婆指了指右邊,催促道:“儘量快一點。”
楚子寒比了一個放心的手勢,對青年說道:“你們先去車裡等我。”
宋承點點頭,帶著王神婆進了停車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