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 29 章(2 / 2)

可到底,這生意是要長久做下去的,營養液再多也會被稀釋,他也總不能天天守在醋坊裡,這樣並不是長久之計。

王謹便想著,是不是可以利用一些微生物的化學反應,做成一種能提升口感,且不會變質,可反複使用,能夠一代一代傳下去的“秘方”。

這樣就既能保持風味,同時也不用擔心被稀釋,周家金絲釀也能一直保持穩定的品質。

想到這裡,他便打開了係統商店。果然,首頁的第一個商品便是一種特製的,能通過微生物的代謝在發酵過程中增加風味的醋曲,十分符合王謹的需求。

於是,他便當即買了下來,之後便專程地送去了周家。周老爺立時便將那壇醋曲鄭重其事地保存了起來,這樣一來,就算日後有人仿製出了果醋,也絕對做不出周家醋坊這樣的味道了。

紅棗醋的口味可能並不是每一個人都能接受的,但這一種加上“風味劑”,將紅棗和醋的味道完美融合並大幅度提升口感,形成一種獨特風味的紅棗醋,王謹相信,沒有人能拒絕得了。

再嘗過一杯之後,周老爺便叫來醋坊的管事,命他們立即開始大量生產,而一旁的齊佑也順勢遞上了自己為金絲釀設計的包裝紙。

此時的醋大多都是壇狀的,壇身上會貼上自家醋坊的字號。

齊佑帶過來的這張紙上,正中央豎寫著三個大字“金絲釀”,右下角是印章樣式的四個小字“周家醋坊”,左邊則是用寥寥幾筆勾勒出了一個仕女飲“酒”的側影,右上角還有幾根紅棗樹的枝椏。

除了印章圖樣和紅棗樹上的果實用了紅色的顏料之外,其他都是簡單的墨色。

齊佑解釋道:“我覺得,可以用不同材質的壇子區分出不同的品質。純正的原漿就配上好的包裝,這畫也可以彩印。而普通的就直接用單色印,那醋裡,也可以略摻些水…”

“哈哈哈哈哈哈!”周老爺笑著拍了拍齊佑的肩膀。“你這孩子倒是有些頭腦,不錯,不錯,就照你說的辦!”

王謹也對齊佑有些刮目相看,本來他和周老爺就是這麼打算的,隻沒想到齊佑這裡也早有準備。

嗯,看在他這麼有覺悟的份上,也是時候安排他去見一見自家大姐了。

接著,隻見齊佑又拿出了一疊紙,說道:“這些都是我為金絲釀寫的詩詞。”不等其他人發問,他便解釋道,“這些詩句裡都帶著一些吉祥話,我想的是,可以把這些詩詞都印在封壇的紙上。等那些買到金絲釀的人們拆開封紙時,便都會看到不一樣的詩詞,就像去寺廟裡求簽時看到的簽文一樣,都是圖個吉利。”

周老爺先是愣了愣,接著便大聲讚道:“妙啊!真的妙!”他真是沒想到,這位齊小哥兒居然會給他帶來這麼多驚喜。

這樣一來,不管是那些真風雅,還是像他自己這樣,咳咳,附庸風雅的人,都會去忍不住追求這樣一件新鮮物事,而當中的詩詞,也定然會引發讀書人們的議論。

周老爺敏銳地意識到,這樣的設計,日後很有可能會被其他同行模仿。而到那時,自家這金絲釀就是開創了一種包裝方式的先河,這可真是讓他有些激動。

其他幾人也都對齊佑的這個創意表達了自己的支持和喜愛。王謹心想,這不就是後世國外中餐館裡常見的幸運餅乾裡的小字條嗎?齊佑這超前的營銷手法,真是讓王謹都忍不住有些肅然起敬了。

齊佑被他們誇得有些不好意思,但得到肯定之後這心裡也是十分舒坦,不枉他熬了好幾個晚上才寫出這麼多詩。好在一切的付出都是值得的,這樣一來,等到拿分紅的時候,他也不會覺得燙手了。

王謹突然想起一事,開口道:“周伯父,如果彆人問起這方子是打哪兒來的,您可千萬要替我保密,不要提到我。雖然您和幾位師兄都知道這方子是我師父留給我的,但萬一哪天有太原王氏的其他族人聽說這方子是我出的之後,非要堅持這是他們祖傳的秘方,吵著跟您要分紅,到時候可就說不清了。”

周老爺也正了臉色,點頭應是,道:“放心,我會自己編個說法出來的。如果有人發現你拿了分紅,我就直說那些詩都是我兒子的這幾個同窗作的,這才得了一些分紅,總之不會牽扯到你的。”

王謹起身道謝,接著又想到什麼,轉身對齊佑道:“其實這個說法,齊師兄,你也可以給咱們編一個小故事出來。大概就是,有一位四處雲遊的高人,在經過山西時,看到四處可見的紅棗樹,聞著四周傳來的醋香,突發奇想道,既然醋和紅棗都對人身體有益,那何不將二者結合起來?接著便親自製了這金絲釀出來。隻這位高人從不問俗事,偶然之下被一位商人所救,得知他家正是經營醋坊之後,便將這方子無償贈予了他,之後便離開了。”

接著,王謹又補充道:“等齊師兄寫好後,可以將這段文字掛在周家門店的牆上,到時候,如果有人問伯父您這個故事是真是假,您就故作神秘,推說不知。隻是,我想,您越否認,彆人就越會覺得您一定有些奇遇,這樣一來,不僅能為金絲釀增加噱頭,也不會再有人去追究這方子究竟出自誰手了。”

“哈哈哈哈哈哈!”周老爺撫掌大笑。“你們這幾個孩子,腦子可真是一個比一個活!”

齊佑知道這東西王謹自己也能寫,隻是為了多給自己找些事做罷了。也不跟他客氣,徑直應下了。這些欠下的人情,日後總能找到機會慢慢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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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王謹便再一次邀請齊佑去王家做客,在範良和周承悅揶揄的眼神中,齊佑有些不好意思地答應了。

王家宅子的後院裡有一個小小的花園子,等王家人搬進去之後,這個花園子就不出所料地被改成了菜園子。

小姑娘王菀從小就喜歡花,這次好不容易有了花園子,她當然不能容忍這個地方全被各種各樣她不是很喜歡吃的菜葉子霸占,因此,她便自己動手移了好幾株花進去。

彆說,王菀在這方麵可能還真有些天分,反正那些花是都活下來了。

這花園子附近還有一個小涼亭,這日,把齊佑帶到這處小涼亭坐下之後,王謹便托辭有事先行離開了。沒過一會,王蕙王菀兩姐妹就結伴而來了。

王菀故作誇張地道:“阿姐,我去看看我的花,你去那邊坐一會等我吧。”說著便站在花圃旁邊不動了。

王蕙有些緊張,但還是捏了捏帕子,鼓起勇氣向涼亭走去。

這一日,王蕙和齊佑究竟說了什麼,沒有人知道。

小丫頭王菀表示,她也是懂得非禮勿聽的,才不會隨便偷聽彆人說話。

但看用晚飯時兩人的表情和狀態,王家人就知道,這樁事應該能成。

等到端陽節時,鄧氏和董氏便帶著王蕙,打著送節禮的名號去齊家做客,兩邊相談甚歡。

六月份,第一批金絲釀正式上市的時候,齊家托縣城裡的媒人正式上門提親。

兩家很快就走完了納采、問名、納吉的流程,商議後決定後年,也就是齊佑十九歲,王蕙十八歲這一年成婚。齊佑和王蕙二人,也正式成為了一對未婚夫妻。

之後,王謹幾人便將心思全部放在了讀書上。

此時縣試的成績已經張貼出來了,今年參加縣試的四位師兄其中有三位都順利通過了,剩下一位因為身體原因沒能答完題,這才落了榜。齊秀才的私塾名氣更盛,不少人家都找上門打聽,準備下半年就趕緊把自家子侄送過來。

齊秀才將今年縣試的題目整理了一份出來,模仿縣試的安排,花了幾日時間讓王謹四人都按順序做了一遍。

最後出來的結果不出所料。齊秀才表示,以王謹和齊佑如今的水平,想要參加縣試,過一定是可以過的,但至於具體的排名,還要看考官個人的喜好。畢竟,他們二人如今寫出來的文章,還沒能達到那種好到挑不出毛病的程度。

如今王蕙的婚事已經定下了,王謹的家人也都擁有了一定的自保之力,因此,對於縣試,王謹並不很著急。

而齊佑則是打算去參加後年的縣試,那一年不僅是齊、王兩家訂下成親的日子,也正好是院試年。

也就是說,考過縣試、府試,拿到童生的功名之後,還可以直接去參加院試。

齊佑希望自己能在成婚之前考出一個秀才功名。

王謹和齊佑的進度相差不多,聽到齊佑的想法,王謹也覺得後年這個時間不錯,兩人如果能同一年考試,屆時去太原府也能互相照應。於是,王謹便也決定後年下場。對此,齊秀才也沒什麼意見。

可聽說這件事之後的範良和周承悅,就有些意見了。

他們今年才十三歲,後年也就才十五歲,總覺得離下場還很早。清源縣城裡的文風算不上興盛,也算不上特彆落後,但如果一個人能在二十歲考上童生,那也足夠被讚一句年少有為了。

他們二人本來是計劃起碼等到十八歲之後再下場的,可如今看著王謹打算十一歲就下場,這就有些受刺激了。

齊佑和王謹兩人過了縣試之後就會去府城考試,考上秀才之後說不定還會直接去府學上學,等到那時,私塾裡就隻剩他們兩個,那可怎麼辦啊。

於是,抱著一種不能被小夥伴丟下的複雜心情,範良和周承悅被激發了前所未有的鬥誌,學習起來的那股認真勁兒比以前不知道強了多少,倒是讓他們的家人老師和同學都有些刮目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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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越朝,想要拿到一個秀才功名,需要經過縣試、府試、院試這三場考試,這三場考試又被統稱為童生試。

其中縣試由考生所在縣的縣令主持,府試由考生所在府的知府主持,院試由考生所在省份主管教育的學政主持。

童生,本是指所有暫時沒有功名在身的讀書人,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如今則是主要指通過了縣試和府試,但還沒通過院試的考生。

縣試和府試,是科舉之路中最初級的兩個門檻,每年都會定期舉行。其主要的考核內容是帖經、墨義、四書文、五經文、試帖詩。也就是與四書五經相關的填空題、簡答題,體裁不限的作文題,以及作詩題。

之後的院試難度要增大些,考核內容多了算學和律法,每三年兩次。

而擁有一個秀才的功名,隻能算是半隻腳踏入了士族階層。接下來的鄉試,即秋闈,對大多數的讀書人來說,才是最難過的那一關。因為一旦通過了鄉試,拿到舉人功名,就已經具有初步的選官資格了。

而大越朝的鄉試,卻是跟王謹以前了解過的任何一個朝代都不太一樣。經過太/祖皇帝的魔改之後,鄉試比起上一層的院試,除了不考最簡單的帖經和墨義,增加了策論之外,還多出了一種叫“製藝”的文體。

也就是相當於,一場語文考試裡有兩道作文題,一道體裁不限,而另一道則是規定必須要寫議論文。

之所以說是議論文,因為這製藝,即後世臭名昭著的八股文,其參考書籍,正是“朱熹”所著的那一本《四書章句集注》,而其形式,跟後世的議論文也的確是有些相似的。

王謹自己對八股文的惡感倒也並不算深,也能理解一些太/祖將它放進科舉考試的用意。

畢竟,經曆過後世格式規範且邏輯嚴密的公文、論文,如果朝廷裡的官員每次不管大事小事寫個奏折都要講究對仗、引經據典,極儘鋪陳之能事,那這些奏折批閱起來,想必也是相當不容易的。

八股文雖然死板,但那些能在諸多條條框框的限製中表達出自己的見解,發揮出高水平的人,也大多數都會是一個文理兼修、懂得變通的人。這樣的人,才是更適合在這樣一個封建的環境中做官,並且能做好官的人。

但前世的明清時期,八股文的出現,也讓許多讀書人整天隻知道埋頭研讀程文,從而變得古板迂腐、思想僵化,成了真正的“百無一用是書生”。比如《儒林外史》中的範進,甚至不知蘇軾是何許人也。

為了儘可能避免這種情形再一次發生,太/祖在官學中添加了“曆史”這一門課,也在童生試中就加入了對算學和律法的考核。

並且,這算學也不是隻考些簡單的算術題,而是會出現許多跟朝廷稅收、糧食產量、部門預算等等相關的實際應用問題,隻是童生試時會略簡單些,到了鄉試就會更難些。

而律法,則是會直接給出一個案例,讓你自己寫一份判詞出來。

也就是說,在大越朝,如果你擁有秀才功名,那你一定既擅長寫詩作賦,也懂算術律法。你可以開私塾教書,也可以去大戶人家應聘賬房,還能去做一名訟師,這三種行業,在本朝都是非常吃香的,地位也不低。總之,本朝的秀才,實在是很難跟“窮酸”這兩個字沾上邊的。

而如果你是一名大越朝的舉人,那說明你除了秀才身上的本領,通過對八股文和策論的練習之後,你還懂得正式公文的寫作,擁有一定的政治素養,有能力應對一個小縣衙裡出現的幾乎所有跟民生、經濟、邢獄有關的問題。如果你不想繼續參加科考,那麼除了秀才的職業選擇,你還可以去一個小縣城裡當個小官,日子也是相當自在的。

總之,本朝的鄉試,既能通過四書文、五經文、試帖詩、策論來考察一個人的文采和見識,也能通過算學、律法、製藝來考察一個人的邏輯思維和實踐能力,在王謹看來,這種製度選□□的官員,整體素質應該是不會低到哪去的。

不過這些都離現在的王謹很遠。他向來都是一個習慣準備充分之後才開始做事的人。

因此,在他的計劃裡,考上秀才之後,至少也要等兩年,等他把策論和製藝都練習到位了,再去考慮鄉試的事。

而如今他要做的,就是練好書法、打磨文章、吃透四書五經、研究律法和算學,為之後的漫長科舉路打好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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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後,親自周老爺帶著自家商隊去了一趟京城。

隨著桂花的香氣飄滿京城,又一年中秋節到了。

這一年中秋,京城許多富貴人家的家宴上都出現了一種叫“金絲釀”的飲品。

這金絲釀私酒非酒,似醋非醋,清澈的橙紅色液體裝在半透明的琉璃盞裡,實在是好看非常。

而這金絲釀也不光有樣子,其味道也是十分獨特,不論男女老少,但凡是喝過的,竟沒一個說不好的,瞬間就在京城的上流社會裡掀起了一股風潮。

再加上,當今聖上登基之後便下令在今年舉辦恩科,如今正是鄉試三場剛剛考完,卻還沒放榜的日子。

於是,這金絲釀便也順理成章地引起了京城讀書人們的注意,尤其是發現那壇子的封紙上竟還印著詩文之後,更是人人趨之若鶩。

許多大大小小的詩會上,都能看到這樣一幅場景:一人抱著個小壇子小心翼翼地拆著封,等將封紙揭開後,其他人便一擁而上,熱烈地討論著這首出沒出現過,寫得怎麼樣。

其實,在他們這一群準舉人看來,這些詩的立意可能並不算高。但自古以來都很少有人詠這“紅棗”和“醋”,更彆說還把詩印在醋壇子的封紙上了,並且居然還能做到首首不同,這實在令他們覺得非常新鮮,也體驗到了拆包裝的驚喜感。

通過大家的統計,這金絲釀上的詩竟然共有二十多首,而且這風格,以他們專業人士的眼光來看,顯然也是出自同一人之手。詠兩個從未有人詠過的事物,並且能連詠二十多首不重複,這就足夠讓他們高看一眼了。

很快,京城裡的其他商人也有樣學樣,開始請讀書人為自己的商品作詩,按詩的數量算報酬,並且數量越多越好,這倒是讓不少囊中羞澀的讀書人利用這一段時間賺了不少外快。

而特意為這金絲釀寫詩作詞,並且專門送去周家醋坊的,那更是數不勝數。其中也不乏佳作,也讓不少擅作詩的才子們都在京城裡打出了名聲。

周老爺也樂得如此,隻要有人送詩,他都紛紛笑納,整理好之後全都寄回清源縣,印在下一批金絲釀的封紙上。

這也讓周氏金絲釀在京城的名號更加響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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