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九有些驚詫。
他知道自己毛病挺多,沒臉沒皮嘴碎愛說閒話還喜歡捅婁子,要不是因為他這張嘴,怕是如今還呆在丐幫而不是跑到惡人穀來當這惡人。從郭岩手下跑到沈眠風這兒,倒也需要幾分本事的。
他嘴碎,因為這張嘴惹了不少禍,卻仍舊活著,並且活得很好。除卻因為他武藝高強外,更兼之他得罪的人大多數都不去理會他。無名之人惹不起他,盛名之輩也不屑與他斤斤計較,所以他現在活得還是挺逍遙自在。
可惜,今兒他發現自己是撞到鐵板了。
按理說,康雪燭這個人他也有所耳聞,是十大惡人中唯一一個完全不需要入惡人穀還能活得很好的存在。名望,人家有;武藝,也強大得很,更彆說還有紅顏知己,在那青岩萬花當個客卿豈不是比在惡人穀自在?可偏偏這位名士就入了惡人穀,手裡的刻刀將那極道魔尊都刨成了屍體,讓人噤若寒蟬。
不解,疑惑。許多人都猜著康雪燭其人入惡人穀的理由,甚至有人說,怕是這位康堂主棄下了高絳婷高姑娘,讓七秀尋仇才躲了過來。
當然,這種說法隻是讓人一笑而過罷了。
如今看著這年輕俊逸的康堂主,馮九卻覺得心底驀地泛出一絲涼意。
毫無根據,也毫無理由,隻是瞧著那雙眼,就有些邁不動步。
“康……康堂主?”他結結巴巴開口,身子也止不住向後退,甚至慌忙間,差一點被石塊絆倒在地。
景淵倒是殊無笑意,他一步步逼近,直將那馮九逼到退無可退,才伸出手,緊緊擒住馮九的下頜,上下打量了起來。
不得不說,馮九的皮相不錯,劍眉星目,麥色皮膚,嘴角掛著一絲痞笑,配上那一身裸/露在外的肌肉和紋飾,倒顯得挺受人歡迎。不過此刻他倒是笑不出口了,他隻得盯著用放肆目光將自己打量了個遍的男子,連話都說不出口。
“中等貨色。”
將馮九的腦袋上下左右挪了半天,景淵才得出這樣的結論,他嘴角微勾,將人捏紅了的下巴放開,抄起袖口就轉身離去,絲毫不拖泥帶水:“少俠還是快去迎戰外敵吧,若是偷了懶……怕是無法與穀主交代。”
馮九站在原地捏緊了拳,咬牙切齒,卻仍舊不敢說出一句話。
剛剛那隻手摸上自己皮膚的時候,他甚至感覺自己會死。
那人的眼睛裡什麼都沒有,沒有欣喜,沒有殺意,沒有戲謔,更沒有厭惡。
什麼都沒有,是空的。被他盯著,簡直就像是墮入冰窖一般,讓人每根汗毛都豎起來,簡直可怕得很。
許久,馮九才小心翼翼挪動了一□體,瞧著四下無人,忙一個輕功趕至不遠處。
戰鬥已經開始,景淵回到烈風集也加入了戰團,渾水摸魚也好,認真退敵也好,戰績倒是不菲。但對萬花穀和七秀坊的弟子,終究是留了一份情。
最後倒算是兩敗俱傷五五之數。浩氣盟沒贏,惡人穀倒也沒占多少便宜。守住了烈風集口,浩氣諸人見傷亡慘重,便指揮隊伍退出了惡人穀,返回昆侖浩氣營地駐紮。而惡人穀弟子開始打掃戰場,高層們返回廳內與穀主共商事益。
王遺風坐在上首,麵色平靜,似乎並未被剛才的戰況影響,他環視兩側坐著的幾位惡人,淡然開口:“此番浩氣欺人太甚,我惡人穀雖說本事不濟,倒也不能任人欺負。此番王某決定,派出百餘人長期駐紮南屏山,不知諸位可否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