敗者就是敗者,更彆提從前混得太淒慘。如今沒人願理,到如今隻能讓自己的女兒扶著自己狼狽不堪地敗退。作為烏蒙貴性命的交換,瑪索留下來的典籍也足夠能讓幾名被天一教害得連常人形貌都無法保持的人恢複正常。
比如孫飛亮,比如小邪子,比如唐書雁,比如慕容追風與他的妻子。
唐老太太斬釘截鐵的拍板:為了我家親孫女,放過一個烏蒙貴又有何難?其他各門派弟子或掌門在唐老太麵前就是小孩子,哪還有置喙的餘地?更何況,一個內力被廢的烏蒙貴與諸多能恢複正常生活的塔納或可憐的毒屍,任誰都知道他們到底該選擇什麼。畢竟無論是善是惡,他們都不喪心病狂。
不過製服烏蒙貴的是景淵,於是他們隻得征求景淵的意見,即使景淵是惡人穀的人、也算是他們的敵人。但在這一點上,就算是唐老太太也不能借由身份去壓製景淵。
景淵感受到落在他身上或是戒備或是征求的目光,下頜微抬,隨著他的動作移動的,是眾人緊張的眼神。環視一周後,景淵才將目光落在了烏蒙貴的身上,直看得烏蒙貴打了哆嗦,才緩緩將視線移開。
鏡花水月吐槽:惡趣味。
“你們……”
話一開口,諸人都打起精神來聽著下麵的內容。此時殿內消無聲息,隻剩下景淵的尾音與眾人的呼吸聲夾雜在空曠的殿內。
“你們……”
快說啊!要急死人麼你!雖然你長相不錯舉止優雅聲音好聽但現在明顯沒空搭理你啊快進入正題!
“想放過他?”
景淵半晌才說出這麼一句話,讓憋著一口氣的眾人差點沒憋死。這麼多人一臉鄭重,結果你說出了一個問句?
“咳咳。”
到頭來,還是葉英從眾邁步而出。藏劍山莊的大莊主,縱使內力全失卻也仍舊氣度非凡,他攏袖施禮,卻讓人感覺無一絲卑微或卑躬屈膝,整個人如同一柄劍一般,隻是隨隨便便一站,就讓人不敢小覷。
“雖說烏蒙貴作惡多端,此番卻得到教訓,更何況……既然他已內力全是形同廢人,又將功法交出,倒也救了不少人。康先生此番不如將他放了,也算成全一樁美事,如何?”
這話在情在理,而藏劍山莊又不是七秀和萬花這種與景淵有關的門派,天策府代表朝廷,自然不方便出麵,而若是讓唐老太太或者是少林、純陽的領頭人來說,倒有些以年齡壓人的感覺了,如今葉英站了出來,倒也省了不少事。
於是景淵又盯了葉英許久,那幽深的目光就連盲眼的葉莊主都有些受不住,偏了偏頭。
“放也可以。”景淵緩緩開口,說話的內容讓不遠處扶著烏蒙貴的瑪索與五大門派的掌門人都鬆了口氣:“這次在下前來,也隻是因惡人穀出了叛徒,追查至此。”
叛徒二字語氣加重了些許,說這兩個字的時候,他還環視四周片刻,好像是在觀察各人的反應。
“葉坊主也算是康某的故人,見其遇險,自然不能不救,至於諸位……”他又似是不經意的停頓了一下,才繼續開口道:“你們要做何事,當然與康某無關。”
這話聽上去像是同意了他們放走烏蒙貴,實則損人毫不留情——老子來這隻是因為內務,順手救了前女友(誤)的上司,你們是死是活與我一點關係都沒有,還有那個你們要放走的垃圾,隨你們意好了,我不在乎。
其實景淵就是這個意思。
場麵尷尬了半晌,景淵轉了身,眼神睥睨,好像四周都是螻蟻,並不是與他敵我不明之人:“那康某就告辭了。”
邁步前行,竟無一人阻攔。
“你……”正要離開,卻被小姑娘扯住了衣角,低頭看去,才發現是小邪子:“說話算話?”
她抬起頭看著景淵,那張詭異可怖的臉此刻看起來倒不是那麼可怕,眼中還帶著些許希冀。
“算。”對於小孩子,景淵一向很寬容有耐心:“等著我,好麼?”
他揉了揉小邪子的頭發,大步離去。
小姑娘怔怔站在原地,全身早就沒了殺意,理智早已恢複,如今除卻外表,倒顯得乖巧安靜得很。
於是眾人該救人的救人,該關心的關心,畢竟就算是景淵大搖大擺離開,他們沒有一個敢攔著的,還不如不去管那個詭異的素手清顏康先生。
該離開的,此刻也都離開了。瑪索交出的功法此刻在唐老太太手裡,過些日子受了天一教所害的諸人也還是要再行商議的。而唐書雁在原地呆了半晌,才輕歎一聲,向出口移去。
當年她也是二八年華的少女,就因為父親的野望,被派入了五毒做臥底,最後唐門分裂五毒的計劃達成,而她自己卻成了這副不人不鬼的模樣。她不止一次後怕,若是當初烏蒙貴再幸運一點,那麼她早就該失去意識,成為嗜殺成性的毒屍了。
而現在,雖說形貌改變,但至少也是有意識的,她能思考,會說話,就像是一個理智的人。
縱使她這個模樣已經無法稱之為‘人’。
不知是慶幸,還是悲哀。
而在那偏僻小路的儘頭、寬大的機關輪椅上,一身墨藍長袍的唐門門主麵沉如水,望著迎麵而來的唐家大小姐,唐書雁。
或者說,他等的是塔納首領,唐書雁。
“唐堡主。”看到對麵的男子,唐書雁明顯一愣,隨即麵露冰冷之色,語氣淡漠道:“請讓一讓,我要離開。”
“書雁……”唐傲天此刻倒像是一個擔憂女兒的父親,眉頭緊鎖,道:“你……還好麼?”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