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象中的見麵並未拖太久,無論是景淵還是聶辰都沒有心理準備。``し
景淵表示他並不需要心理準備,早在聶辰離去的時候他就已經對這個孩子沒有絲毫興趣了。他的時間很寶貴,而且既然他想開始尋找命輪碎片,那麼就不能像從前那樣悠哉了——到了該提起乾勁的時候了。
小鏡子還是不太明白自己的主人在想什麼,說他被大宇宙的意誌玩壞了吧,他還擺著一張用愛澆灌世界的聖父臉;說他心態平和,他偶爾還會做出任性的舉動讓大家擔心得要死。
景淵表示鏡花水月想多了,他隻是單純的蛇精病而已。
蛇精病的天樞長老袖子一甩準備下山去探查命輪碎片的所在,他總覺得這東西會跟聶辰有關,隻是現在的他一想到還要跟聶辰有聯係,他就有些作嘔。
準確的說,聶辰在他眼中已經是叛徒了,他一向不喜歡跟叛徒打交道——說得好像他自己很正直高潔一樣。
他與聶辰見麵是在他下山後第二個月,前幾日他聽聞北海之上出現了傷人的凶獸,應晚輩所請,他決定去那邊湊個熱鬨,誰知剛入了一片樹林,他便發現自己已經踏入了他人的結界內。
幸好他已經養成了隨時隨地隱藏自己身份的習慣,不然結界的主人一定會發現自己入侵了他的領地,到時候搞出不必要的麻煩就不好了。
然而景淵在探查到結界主人的那一刻,不禁想吐槽自己幸運e。
怪不得這結界的構造有點熟悉,廢話,以他用過的陣法為底子造就的結界,當然熟悉。沒錯,這個結界的主人就是聶辰。景淵之所以沒有絲毫感覺就進了結界,大抵是因為對於他來說,這個結界太弱的緣故吧。
唉,徒弟離了自己就是個廢材,真憂傷。
景淵如此說著,選擇性遺忘了他自己的實力有多變態的事實。
“我覺得他會很想念你。”小鏡現出身形飄在景淵身邊,用一種很感慨的語氣說道:“畢竟這孩子還是挺可愛的。”
“你是在惡心我麼?”景淵毫不在意地用高冷的麵皮說出了摻雜著毒液的話:“本以為他會給我一些樂趣的,弱成這樣子還敢說是我教出來的?我現在一想到他就感覺像是看到了刻印蟲。”
“間桐家會哭的。”小鏡表示聶辰連刻印蟲都不如。
這一主一仆都太傲慢了,傲慢到誰都不放在眼裡,更彆說聶辰在他們眼中隻是一個小到不能再小的角色,準確的來說,景淵隻把聶辰當成打發時間的玩具。
“到了。”
走到一棵粗壯的樹後,景淵停下了腳步。
不遠處,一襲黑袍的聶辰正負手而立,那張臉上早已不是景淵見慣了的傻氣,或者說,聶辰的臉上已經沒有從前的那種看著就像是個正派人士的感覺了。
陰鷙,蒼白,冷漠,高傲。
這種表情,不屬於天樞長老的親傳弟子,是屬於魔修中的青垣尊者的。
“你們……是哪裡的弟子?”
他就這麼站著,語氣平靜無比,卻讓跌倒在他麵前的幾個年輕男女瑟瑟發抖。
這些年輕的正道弟子並未穿著本門的服裝,而是打扮的如同普通的村民,到底是修仙者,就算是穿著粗布麻衣,仍舊有著讓人難以忽視的氣度。而聶辰看著這幾個年輕人,眼底卻劃過一道暗芒。
“你們的師門是?”他再一次重複道:“回答我。”
“我等是昆侖門下弟子。”縱使被巨大的壓力壓製得滿頭大汗,為首的女子卻仍是強撐著站起身來,她麵色蒼白,冷汗涔涔,身體搖搖欲墜,但是禮數卻沒有絲毫不妥:“衝撞了這位前輩,是我等不對,還請前輩……”
“我不是什麼前輩。”聶辰打斷了女子的話,道:“昆侖?你們是誰座下的弟子?”
女子與同門麵麵相覷,也不知聶辰這話什麼意思,這人是與昆侖某位長老有仇麼?她們入門時間不長,倒是不清楚聶辰與昆侖之間的糾葛,畢竟不是誰都願意將一個叛徒掛在嘴邊的。
“我等……是天樞殿清漣門下弟子。”女子抿了抿唇,道。
清漣……啊。
想到那個溫潤如玉的男子,聶辰微微皺了皺眉。說實話,當初無論是阿瑾還是清漣對他都很好,但他不敢肯定這些人對他好是因為聶辰這個人,還是因為他是沐青的弟子。
他向來不吝以最大的惡意來揣測曾經的一切,縱使那個‘曾經’從庸碌的世界中將他帶了出來。修魔畢竟不是什麼好事,他想保持心境的端正,卻無法阻礙魔修功法對他的侵蝕,他的思維已經慢慢扭曲,他恨曾經的一切,恨景淵,恨阿瑾,也恨清漣。
如果沒有他們就好了,聶辰這樣想。他會是小山村裡一個普普通通的獵戶,守著自己的老母親和妹妹,偶爾上山打獵補貼家用,再大一些,他會娶一個同村的小姑娘,然後跟媳婦家長裡短,生幾個娃兒,就這麼過一輩子。
可是你允許自己這樣活下去麼?聶辰自問。
不可否認,雖然那個老者才是將他帶出山村,接觸到修仙世界的,但最終還是景淵讓他真正走上一條不同的道路,他感激那位高高在上的長老,也憧憬著。
後來他看到了另一個師尊,那個男人褪去了不食人間煙火的麵皮——他被濯塵囚在山洞裡,如同被折了翼的神。
落魄,蒼白,頹廢。他甚至覺得,師尊就這樣也好,就這麼一副階下囚的模樣,看著卻格外順眼。
心下轉了無數念頭,聶辰麵上卻仍舊平靜無比,他輕笑道:“原來是他的弟子……怎麼,天樞殿的門人如今也弱成這個樣子了麼?真難看啊。”
“我天樞殿如何,輪不到你來置喙。”此時,景淵才緩步從後方行來,他看著不可置信的聶辰,心中的厭惡越發濃重:“欺負小輩,好大的威風啊,青垣尊者。”
“長老!”那幾名青年男女到底是道行太淺,見景淵出現,他們如釋重負一般跑到了景淵的身後,劫後餘生的表情讓聶辰越發煩躁起來。
“師……”
饒是過了這麼多年,他仍舊改不過這個習慣,在想到景淵的第一時間,他想到的不是其他,而是師尊兩個字,隻是在將要吐出師尊二字的時候,他才恍然間覺得,不一樣了。
一切,都跟以前不一樣了。
聶辰,或者是元旦的師尊不會用這種帶著厭惡的冰冷眼神看他,他的師尊的表情雖然不多,但是那雙眼在望向他的時候,是有著極為細微的溫度的,那種眼神平和且包容,與現在簡直毫無相似之處。
“天樞長老。”聶辰頷首,在景淵看不到的地方,他縮在廣袖中的手緊緊握成了拳。
“可是我殿中這幾位小輩衝撞了尊者?”景淵淡看:“尊者大人大量,何必與他們計較?”
“我……”聶辰仿佛回到了剛拜天樞長老為師的時候,他在天樞長老麵前,仿佛總會失去所有的勇氣,變得笨拙,而且愚蠢:“我並未為難他們。”
幾個年輕的小輩看了看聶辰又看了看景淵,似乎不敢相信這個一秒變慫的家夥是剛才那個酷炫狂霸拽的反派。
果然天樞長老威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