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30章 廚鬼(1 / 2)

() 客棧裡聽說書那日,晏瑾下來得遲, 並沒有聽見前頭說書人都說了些什麼, 後來又全副心神都落在了沈知弦身上,也沒怎麼留意他們的爭論。

隻依稀聽得似乎是在講師尊和他。

晏瑾偏頭看向沈知弦, 後者睡得正熟,長睫在眼皮上落下淺淡的陰影。

他遲疑了片刻, 終於是輕輕地翻開了書。

師尊與他, 有什麼可寫的?

原本隻想隨意翻兩頁看看是什麼話本子的晏瑾, 在連連翻了幾頁之後, 徹底愣住了。

為、為什麼每件事都是他親身經曆過的,而這裡寫出來……卻是這麼的……

晏瑾一時想不出詞語來形容自己的心情, 臉上難以控製地流露出有點兒錯愕,茫然地看向了沉睡中的沈知弦。

一路同行未曾分開過,這書隻可能是那次師尊獨自進書齋買的, 可師尊當時分明與他說, 遇著了黑心老板, 不買了。

然而旋即晏瑾又想起了當時隱約聽見書齋老板的小聲嘀咕, 說是賣出了一套……

晏瑾的視線不由自主地就落在了沈知弦隨意擱在枕邊的儲物囊上。

好在理智還克製著他,讓他沒有再向沈知弦的儲物囊伸出手。

蠟燭快燃儘了, 燈芯燒得很長, 倏地爆了個燈花,光芒晃了一晃,將晏瑾驚回了神。

他抿了抿唇,拿著話本子, 轉身吹熄了蠟燭後,到窗邊去,就著一點兒朦朧月色,認真又仔細地翻閱起來。

……

絲毫不知發生了什麼可怕事的沈知弦迷糊著醒來時,天方蒙蒙亮,晨光透過半開的窗照進來。

他還沒睡夠,腦子混沌不清,還以為就自個兒在自個兒屋裡,熟練地卷著被子就是一個痛快的懶腰——然後他眼角掃到了一個身影。

客棧簡陋,除了一張木榻,一張木桌,兩張木凳,再無彆物。

此時那桌邊木凳上,正端端正正坐著個晏瑾。

也許是他一邊伸懶腰一邊不自覺的哼唧聲驚動了原本在閉目養神的人,晏瑾睜開眼,徐徐望過來。

沈知弦一瞬清醒,手腳立時端正放下,將被子扯了扯,翻身坐起,隨意地將鬢邊發絲彆到耳後,朝晏瑾打了個招呼:“早……什麼時辰了?”

因著剛醒,嗓子有點乾,沈知弦的聲音便有點兒啞。他輕咳了兩聲,赤足下榻,去倒杯涼水喝。

隻穿著一件單薄裡衣的雋秀男人姿態散漫,神情倦懶,仰首喝水時,精致的喉結上下動了動。因口渴喝得急,一點兒水珠從他唇角流下,順著下巴滾落到頸脖處,又沒入被扯得有些鬆散的衣領裡。

在白皙的肌膚上留下一道蜿蜒水痕。

晏瑾鎮定地轉過頭,誰也不知道他腦海裡一閃而過的是話本子裡的一句“滴露玉蘭擁被起,倦懶扶鬢又欲眠”。

當真是一朵玉蘭,清清冷冷地綴在高枝,就算是隱瞞了身份,一身矜貴也叫人不敢觸碰。

晏瑾壓了壓嗓音,輕聲道:“寅時末。”

沈知弦喝了杯冷水,眼底清明了些,懶洋洋地踱著步子又回了榻上坐下,隨口又問:“何時回來的?”

“夜半。”

“啊。”沈知弦揉了揉眉心,晏瑾是屬棉花的麼,輕飄飄地夜半回來,他竟一點動靜也沒聽見。

他還想說什麼,一轉念突然記起昨夜看了一半的話本,不動聲色地往枕頭底下一摸——什麼也沒摸著。

沈知弦心裡咯噔了一下,慢慢地將手收回來,若無其事道:“回來了就一直坐在那?怪不舒服的,怎麼也不叫我起來,給你騰點兒位置休息。”

這床榻當然比不得清雲宗裡的床榻寬敞和舒適,不過兩個人一塊兒睡倒也不算太擠。

沈知弦將自己的新身份適應得很好——晏瑾的表哥麼,同行這麼些天,兄弟倆該熟悉了,邀請抵足而眠也不算是什麼難以接受的事。

然而這話落在晏瑾耳朵中又不自覺地換了個意思。

“雪色茫茫,晨光熹微,白衣人姿容昳麗,神情散漫地倚在床榻邊,懶洋洋地一挑眉,便笑吟吟地喚了聲徒弟,白皙如玉的手掀開一點錦被:‘初雪天最是寒冷,合該同被共眠才暖和。’”

這當然是清雲自個兒臆想編造出來的情形,沈知弦可從未曾與他說過這樣的話。

但是……

晏瑾默不作聲地抬手翻過另一隻乾淨的杯子,一氣兒喝了一杯涼水,壓了壓心頭亂七八糟的心思,才道:“嗯。不必。”

——話本害人不淺。

——但是還想看。

晏瑾的視線不自覺地又要飄向沈知弦的儲物囊,飄到一半又強行收了回來,垂眸看手中茶杯,思緒起伏不定。

師尊看這話本子,是不是……他也並不是太介意這些出格的事?

沈知弦當然是不知晏瑾內心百轉千回的,他正在沉思,他的話本呢,他擱在這裡,這麼厚的這麼好看的一個話本子呢!

難不成他睡前迷迷糊糊的,給隨手塞儲物囊裡了?

當著晏瑾的麵,他也不好翻找儲物囊,萬一不小心掏出點什麼不好的東西叫晏瑾看見,就不妙了。

他糾結了一下,最終還是覺得可能是自己困了就隨手塞回了儲物囊,畢竟晏瑾看起來就不像是會說謊、偷偷拿他東西的人。

回頭等晏瑾不在,再仔細翻翻好了。

於是這件事暫且按捺下不提,兩人略作休整之後,便出去吃早餐,而晏瑾在沈知弦的催促下,麵無表情地開口邀了段沅一起。

然而不知怎麼的,段沅今天一直心不在焉,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沈知弦瞧見了,想到昨晚緊隨著就出去的晏瑾,漫不經心地開始胡想,晏瑾昨晚出去究竟做什麼了?

兩人交流了沒有?發展到哪啦?阿瑾這個悶葫蘆可不要把人家姑娘給悶壞啊……

沈知弦就這樣亂七八糟地想了許多,段沅忽然擱下了筷子,咬了咬唇,小聲地叫了聲“歲大哥”。

沈知弦下意識應了聲,腦海裡轉過的第一個想法是,這兩人要坦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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