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第35章 真假(1 / 2)

() 晏瑾那一眼望過來時,沈知弦心頭一緊, 腳步立時便頓住了。

身姿修長的青年手裡提著劍, 淡漠地轉身,看見是沈知弦, 才微微緩了緩神色,道:“師尊。”

這一聲師尊喊得無比自然, 和過往沒什麼不同。沈知弦定了定心神, 片刻後才再次抬步, 緩緩地走過去, 邊走邊道:“你也進秘境了……”

他緊緊凝視著晏瑾,不放過對方臉上任何一點表情。可晏瑾就和平常一樣, 除了一雙眼殷紅如血,沒有彆的什麼不同。

見沈知弦走過來,晏瑾收劍回鞘, 一雙殷紅剔透如琉璃的眸略略轉了轉, 輕聲道:“師尊沒有受傷罷?”

“沒有。”沈知弦眼角忽地瞥見他滿是鮮血的手, 頓了一頓, “手怎麼了?”

他極其自然地握住晏瑾的手腕,查看那上頭猙獰的傷口。

晏瑾為了讓自己清醒, 那傷口割得不淺, 整隻手掌都是血,此時已差不多凝固了,看起來有些狼狽。

沈知弦蹙了蹙眉,從懷裡扯出一張帕子, 就要替晏瑾處理傷口。

正要用帕子擦拭一下周圍的血跡時,晏瑾卻手腕一掙,阻了沈知弦的動作,將自己的手抽了出來:“方才不小心割的,小傷。師尊不必操心。”

沈知弦眉心蹙得更緊了,不讚同道:“這麼大個傷口,等會兒碰著怎麼辦?”

晏瑾微微搖頭,將手垂在身側,略略蜷起手指,抬眸望遠處:“不礙事。師尊,此處怪異,我們往前去看看。”

沈知弦定定地望了他一會,沒動,道:“阿瑾可是還在介意我隱瞞身份的事?這事非我本意,實在是前幾日見著你時,一時想岔了。”

晏瑾偏過頭來看向他,神色認真,做足了恭敬有禮的弟子架勢:“沒關係,師尊想如何便如何。”

沈知弦微微眯了眯眼。

片刻後,他轉身抬步,朝晏瑾所指的反方向而去,道:“我從那邊來時,瞧見了一些有趣的東西,正巧你在,一塊去看看。”

他也不管晏瑾的回應,自顧自走了幾步後,才聽見晏瑾跟過來的動靜——不遠不近的,幾步跟上來,走在身側略後一些。

沈知弦捏緊了手裡的一枚玉墜,不動聲色地繼續走。

他是原路返回,可這路和他來時,又不一樣了。

濃霧逐漸散去,四周呈現出平常的山林模樣,有花有草有樹有石,滿是泥巴的路上,甚至還有模糊的腳印——瞧起來是人的足跡,還不少。

沈知弦提得老高的心略略放下去一點點,有人就好說。

他才剛想著呢,就聽見隱約人聲從遠處傳過來了,似乎還不止一個,吵吵嚷嚷的。

沈知弦忍不住加快了腳步,又走了一小段路,走出了樹林,眼前豁然開朗,不遠處六七個青年正一邊蹲在路邊忙忙碌碌地刨泥巴,一邊大聲說笑。

“哎!聚靈果!”其中一個灰袍男人忽然驚喜地大喊出聲,拋下手中的木枝,小心翼翼地將一顆巴掌大小的綠草挖了出來。

那草的根部結著一枚黃橙橙的小果子,不過指頭大小,他卻視若珍寶,格外小心地將它摘下來,也顧不得弄乾淨上麵沾著的泥,迫不及待地塞進了嘴裡。

他也不咀嚼,就囫圇吞下去了,然後就地盤膝坐下,消化著這顆果子。

周圍人都被他那一聲大喊吸引了視線,見他這般行為,不僅沒有鄙夷他,反而都發出羨慕的歎息。

“這家夥可真好運氣,每次都能找著好東西……”

“可不是,他這修為突飛猛進的,可叫我們看著眼熱!”

“哈哈哈哈哈,是呢……哎,這兒怕是沒什麼東西了,我們走吧,去那邊去……”

一行人沒有去打擾原地打坐的青年,說說笑笑地就走遠了。

那果子其實隻是個一般的聚靈果,蘊含著靈氣,但不多,灰袍男人略略運轉了一番消化了。他睜開眼,看見周圍空蕩蕩的,笑了聲,滿不在乎地拍拍衣襟的泥土,站起身來。

正要離開時,他忽然發現了什麼,一轉身,準確無誤地就捕捉到了沈知弦這邊的動靜。

“哎?”他疑惑地哎了聲,像是對這裡突然出現人一事而感到很吃驚,打量了他們許久才走過來,爽朗地打招呼:“你是新來的?以前未曾見過你。”

沈知弦正要接口,忽地察覺了什麼,心頭一驚,就硬生生地將快要脫口的話又咽了回去——這個灰袍男人的視線,自始至終都是在看晏瑾。

他的話裡,也隻有一個“你”字,而非你們。

晏瑾似乎沒有發現什麼,他見沈知弦不說話,便平靜地回了灰袍男人的話:“嗯。”

他語氣冷淡,灰袍男人也不在意,視線掠過他們,看了眼他們來時的路,頗有興致地問:“你從那邊來,可有看到什麼好東西?”

“未曾。”

灰袍男人便一拍掌,邀請道:“那我們一塊走吧?我的同伴都走了,一個人也無趣得很,搭個伴,我們路上還能說說話。”

這個決定晏瑾沒法下,他偏頭看向沈知弦,輕聲問:“師尊意下如何?”

晏瑾這一句話問出口,灰袍男人登時愣住了,疑惑地往沈知弦這邊看了看,不確定地問道:“你……你在和誰說話?”

他望過來時,眼底一片迷茫,沈知弦心頭發涼,抿了抿唇,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一晃。

灰袍男人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的,像是全然看不見沈知弦一般,往這邊張望了半天後,疑惑地又將視線轉回了晏瑾身上:“這兒……有人?”

沈知弦簡直要被他問得滿身汗毛都豎起來了。

晏瑾不答他的話,他皺著眉兀自疑惑了一會,忽然恍然大悟:“啊!我知道了,這是剛來的人吧!”

灰袍男人笑道:“瞧我這記性,差點兒嚇壞自己。新來的人都這樣,過段時間就能瞧見影了……哎,一塊兒走吧?”

他看起來是真的很怕寂寞,執意要邀請晏瑾同行,晏瑾冷淡地看著他,他也不退縮,洋洋灑灑數著一塊走的好處。

沈知弦問:“什麼叫‘新來的人都這樣’?過段時間又是怎麼回事?”

他的聲音不算小,甚至因為灰袍男人在不斷地講話,還刻意提高了聲音,可灰袍男人恍若不聞,依舊說得興起。

沈知弦扯了扯晏瑾的衣袖。

於是晏瑾重複了一遍問話,將灰袍男人的長篇大論打斷了。

“嗨,剛來這兒的人,都是看不見的,得過段時間才能顯露出人影。”灰袍男人撓了撓頭,解釋道:“或幾日幾月,甚至有幾年的,越厲害的人,越晚能瞧見。”

“這是什麼原理?幾日幾月幾年……你們在這待多久了?”

這個問題把灰袍男人難倒了,他沉思了一會,不確定道:“我也不曉得這是怎麼回事,總之待得久了,也就知道這些事了。至於我們在這待了多久……挺久了吧。”

他數了半天,居然一點兒也記不起來時間了,最後大手一揮,滿不在乎道:“管他多久呢,反正這兒靈氣充沛,好東西又多,能待多久就待多久……走吧,我們一塊往那邊走罷!”

沈知弦腦海裡轉過無數念頭,最終跟著灰袍男人往前走了一步。

晏瑾當然不會反駁他的決定,見他動了,便也跟著走了一步。

灰袍男人大喜,他想著新來的人對這兒定然是不熟悉的,便很自然地走在前頭,邊走邊道:“你們剛來的不知道,這片地方可多寶貝了,我方才就挖到了一顆聚靈果……”

他絮絮叨叨的,將這裡好一頓誇,充分得表達了流連忘返的意願。沈知弦聽了一會,讓晏瑾轉問了幾個問題,心越發得沉。

這群人,在這裡待的時間,至少是以年做單位了——這絕不是今天才進秘境的人。

可外界一眾傳聞,都是說這秘境未曾開啟過的!甚至大家都未曾見過這個秘境!

這些人是從哪裡來的?秘境再好,寶貝再多,他們待了這麼多年,還不願意離開嗎?

還是說,他們根本沒法離開?

“你們是怎樣進這個秘境的?”

“怎樣進來?啊,這可就看你幸運不幸運了。我那會兒正四處曆練著呢,忽然就見著了這個秘境……唔。”灰袍男人沉思了片刻,描述道:“它飄下來許多霧氣,朝我卷來,我隻覺得渾身一冷,就被帶進來了。”

這和他方才經曆的一模一樣!

沈知弦眼底的沉思之色越發明顯,他不再說話,隻靜靜聽灰袍男人講話。一路上也遇到過幾個人,灰袍男人顯然是認識他們的,熟稔地打過招呼,便各自走各自路去了。

三人一塊兒走,不多時就走到了一條溪流邊。

那溪流水很清澈,一隻健壯的鹿正在上遊低著頭,喝著水。

灰袍男人登時來了精神,高興地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噓,今天有口福了。”

他觀察了一會,見那頭鹿埋頭喝水喝得忘我,便忽然暴起撲過去,五指成爪,一股黑氣縈繞在他指尖,陰冷詭異,他乾脆利落地就抓住了鹿的脖子,狠狠一扭!

一招斃命!

那鹿叫都沒有叫一聲,就死於非命。灰袍男人抓住鹿角,將它拖過來邀功:“這玩意兒,大補!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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