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第52章 撲朔(1 / 2)

() 驚變突起,誰都沒有想到阿藺會突然來這麼一下, 少年與他挨得太近, 對他又全無防備,這一招穿心, 避無可避。

沈知弦兩人離得遠,也沒有留意他們這邊在做什麼, 聽見奇怪的動靜才望過去, 隻瞧見一隻手穿透了少年的胸膛, 又猛地縮了回去。

那場景極為可怖。

餘淵先反映過來, 厲聲喊了聲少年的名字,疾行兩步過來就要捉住行凶的阿藺。

餘淵有所顧忌, 沒有拔劍,阿藺就沒有那麼多拘束了,他的臉色慘白依舊, 唇一勾, 卻露出來一個充滿邪氣的笑容, 血淋淋的手弓指成爪, 就朝餘淵抓來。

目睹了他這一爪能穿心的功力,餘淵不敢掉以輕心, 手一抬, 連劍帶鞘一隔,擋住了阿藺的攻勢。

阿藺見一招不成,並不戀戰,二話不說, 轉身便跑。

除了餘淵和阿藺,其他幾位弟子都圍著那被重傷的少年,神色著急地給他渡靈力,想為他止血,可這一招掏心太致命,少年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喉頭痙攣著嘔出一口帶著泡沫的血,就睜大著眼再無聲息。

沈知弦隻一眼就判斷這少年是沒救了,他一轉眼看見那阿藺要逃,下意識就要追過去,誰知眼前一閃,餘淵卻是橫劍攔在了他麵前:“你要做什麼?”

餘淵顯然已經聽到師弟們在喊他,告訴他少年不行了,突逢此變故,他壓力陡增,捏著劍柄的手青筋蹦起,仔細看甚至還有一些顫抖。

他當然知道沈知弦是想去追阿藺,他也想去追,想去問清楚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可師弟們都在這裡,晏瑾他們也在這裡,他不能放心地獨自去追,更不能讓師弟們去追。

……至於晏瑾兩人,誰知道他們一去還會不會回來。

隻這麼一耽擱,阿藺已跑沒了影。沈知弦遙遙望了眼,沒見著人了,便也停下了腳步,視線移向一旁混亂的少年們,歎息了聲,眼底有顯而易見的憐憫:“不追了,你還是先看看你的師弟們吧。”

餘淵見兩人確實沒有要走的意思,一咬牙,收劍入鞘,快步走到重傷少年麵前,單膝跪下,他的注意力都在少年身上,便也沒有注意到,沈知弦在他轉身的瞬間,不動聲色地彈了彈指尖。

路邊正巧長著一叢草,一縷輕風拂過,一片半指長的小草葉便被折斷,晃晃悠悠地飄起來一點,貼著地,就悄無聲息地朝著阿藺消失的方向而去。

餘淵的手在重傷少年逐漸冰冷的頸脖間停頓了很久,一動不動。

其餘三位弟子原本還在一聲聲喚著重傷少年的名字,見餘淵神色,慢慢地就止了聲。

與重傷少年關係最好的小弟子眼眶都紅了:“淵師兄,他……”

餘淵收回了手,神色黯淡,搖了搖頭:“傳信師門吧。林師弟,勞煩生火。”

他們師門裡的人,追求無拘無束,死後也不喜困於地底,更喜歡一把火燒儘,自由於天地間。

等他們處理好少年的後事,已經是一個時辰後了。

少年們眼眶都紅紅的,誰都沒想到這第一次曆練,就會出這般大的簍子,一行七人,眼下竟然就少了倆。

餘淵稍微冷靜下來了,才開始仔細思忖,他首先就想到了昨晚的阿藺,曾因為吃壞了肚子,獨自離開過一段時間,回來的時候顯而易見的虛弱了許多。

阿藺平日裡是出了名的膽小,彆說是殺人了,他連打個小妖怪都要慫慫的,而方才那出手狠辣的阿藺……

他寧願相信那不是阿藺或者是被誰奪舍了。

餘淵將猜測與大家說了說,少年們都紛紛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林秦皺眉:“若那不是阿藺師弟,真正的阿藺師弟又在哪裡呢?若是被奪舍……我們不過小宗門子弟,誰要這般大費周章地來奪舍?”

然而奪舍可不是吃飯喝水那麼簡單,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就算是做足了準備,失敗率也極高,阿藺與他們同行了許久,平日裡根本看不出異常,被奪舍的可能性是微乎其微。

餘淵顯然也是知道這點,他與林秦對望了一眼,遲疑道:“我想回昨晚那林子裡瞧一眼。”

於是眾人又匆匆忙忙地往回趕,沈知弦歎口氣,什麼話也沒說,隻慢悠悠地跟著。

餘淵說要回林子裡看看,不過是想看看昨夜阿藺去過的地方有沒有什麼不妥,是否有些不同尋常的痕跡。

那行凶的“阿藺”這般凶殘,少年們其實對阿藺還活著的期望很低的,可誰知等他們回到了林子裡,居然真的見到了那微胖的膽小少年。

“阿藺?”餘淵錯愕地脫口而出,他差點兒就快步走過去了,想到方才的事情才硬生生止住腳步,警惕地看著縮在樹後隻露出來一個腦袋的少年,隻作尋常道:“躲在那裡作什麼,快出來。”

少年緊張地伸出半個腦袋,聽聲音裡都帶著沮喪:“淵師兄,你,你能不能先給我扔套衣服來……”

他伸出手臂晃了晃,肉嘟嘟的手臂光溜溜的,不見衣袖,他又飛快地縮回去:“我沒衣服了……”

好一番折騰,阿藺才從樹後轉出來。

餘淵的衣服對他來說有點緊,他穿得很難受,齜牙咧嘴地將係帶又扯鬆了些,才喘過氣來:“啊,我還以為你們都不要我了!”

他膽子小,昨晚出去小解也沒敢走太遠,周圍黑漆漆的,月光慘淡,他哆哆嗦嗦地剛解開褲帶,就覺得腦袋一疼,然後就暈過去了。

再醒來時已是豔陽高照,陽光透過樹葉照在他身上,溫柔又溫暖——嗯?他的衣服呢?!

被扒的隻剩一條褻褲的阿藺嚇得跳了起來,隻覺得自己是見了鬼,忙不迭地就往眾人歇息的地方跑,誰知跑過去,人早就走光了。

阿藺傻眼了,他隻以為師兄們與他玩鬨,找了一圈又一圈,一個人影都沒見著,才終於接受了他被扔下了的事實。

他有點不知所措,身上隻有一條褻褲,儲物囊也不知被誰拿走了,他在這猶豫了許久,都沒有勇氣離開,好在就在他徹底崩潰前,他終於又聽到了淵師兄的聲音。

阿藺嘟嘟嚷嚷地說完,才發現眾人都沒有說話,他後知後覺地看了周圍一圈,發現大家神色都不對,他疑惑道:“章師兄呢?怎麼不見他?”

章師兄便是那死去的少年。

餘淵平靜地看著他,眼底有自責和悲傷:“章師弟被害死了。”

他簡要地將事情說了一遍,阿藺眼睛越瞪越大,最後整個人都開始發顫,每個字音都在抖:“章,章師兄……穿心……兩個月前……”

他說得含糊,眾人卻是一下就聽明白了——兩個月前阿藺撞見的那樁事,那死去的普通男人,也是穿心而亡!

而那凶手,正是被許多仙修前輩們蓋棺定論的晏瑾!

沈知弦感受到他們的目光刷的一下都聚攏過來了,他微微眯了眯眼,不動聲色地將阿藺仔細打量了一遍,才慢悠悠道:“方才出事時,我們倆可站得遠遠的,鞭長莫及啊。”

林秦緊緊盯著晏瑾,眼裡從未消散過的懷疑越發濃烈,他緩緩道:“可我們怎麼知道,你是否會有同夥呢?”

……

關於阿藺的事,少年們是避著沈知弦兩人悄悄討論的,沈知弦也懶得去打探他們的想法,麵對他們時不時飄過來的充滿猜疑和防備的視線,隻作不知。

那日在林子裡找到阿藺之後,少年們剛開始是懷疑了一番,最後還是阿藺差點兒哭出來,嘟嘟嚷嚷說了許多隻有他們才知道的事,才勉強打消了大家的懷疑——至少表麵看起來,少年們是恢複了融洽。

不過也不知是有意無意,阿藺落單的幾率大了很多,有時候他和其他幾位少年聊天,說不上幾句,那幾位少年就會裝作不經意地轉了話題,找彆的借口,不動聲色地就離他遠了。

阿藺再一次被師兄們找借口避開後,茫然地站在原地,拳頭捏緊了一瞬,很快又鬆開,好像是明白了什麼。

他漸漸安靜了下來,也不再像以前那樣時常和大家一起說笑逗趣了。

氣氛一度降到了冰點。

沈知弦默默地將他們的表現都收入眼底。他其實也能理解少年們的心情,但是理解歸理解,他還是忍不住想歎氣,看吧,人總是這樣偏心的,之前說那害人的晏瑾是有人假扮陷害,少年們是一百個不相信,眼下換成了他們的師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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