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殿下真是爽快人……”
“是啊,做什麼事都不
拖泥帶水……”
“果然是乾實事的……”
唯有嶽林翰和範江元,直接轉頭,往據說是搭順風船的鎮國候一行看過去,發現果然不出自己預料,女眷們正在散開,分明是姚縣君已然登船……
“哎,不是說殿下不喜坐船嗎?”要離開時,不知道誰嘟噥了句。
嶽林翰嘴角微微勾起——
喜不喜歡坐船,怕不是六殿下決定,而是,那位姚縣君決定的。
隻六殿下會心悅姚縣君那樣的美麗女子不奇怪,倒是姚縣君竟然也對六殿下那麼維護,有些匪夷所思。
畢竟六殿下惡名在外,正經是能讓三尺男兒嚇得魂飛魄散的。更彆說那些嬌弱的女孩子了。
結果姚縣君那麼個嬌滴滴的女孩子,竟然出奇的膽大,竟然不但不怕,兩人相處還意外和諧……
轉念一想,卻又——
若非是奇女子,皇上也不可能拿她一個女孩子當和自己一般的心腹大臣看待……
如今唯有希望,六殿下可彆真跟傳說中說的那樣,奇醜無比,雖然知道這個可能性不大,畢竟聽說其母雲妃娘娘當年可是難得的美人,就是一母同胞的哥哥三皇子蕭瑢也是聞名帝都的大楚第一美男子,沒道理到了六殿下這裡,就忽然走了形……
嶽林翰這邊胡思亂想,船上的蕭恪也有些心思不屬。一俟上船,便在船艙裡不停踱步。
站在一旁的常福,頭都要被他轉暈了,好一會兒小心翼翼道:
“殿下不然隻管去見縣君一麵?”
倒不是說常福多事,實在是他也鬨不清縣君這是怎麼了?
明明之前還對殿下關心的很,時不時的就要找借口過來,盯著殿下看有沒有按時藥浴、好好吃飯。
結果自從前兒個宮中特使過來,姚縣君態度就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不但再不肯過來殿下這邊,就是殿下過去,也是避而不見。
這要是換個人,敢這麼對殿下,怕是早被丟江裡喂魚了,可換了姚縣君,就變成殿下一個人抓心撓肺一般。
不停反思,是不是做了什麼讓縣君不高興的事了?
一邊不住自責,另一邊還要擔心縣君會不會被氣著了,或者獨自默默流淚……
若然不是縣君下過死命令,要求殿下不拘發生了什麼,都必須按時吃飯用藥,怕是殿下說不定都要絕食了——
倒不是說和縣君慪氣,而是殿下這邊根本就是食不知味,鎮日裡坐在飯菜前就發呆,不拘什麼吃的擺上去,都難得讓殿下多看一眼。常福甚至覺得,殿下怕是吃下去,都不知道吃的是什麼。
這兩日更好,直接從一個極端到了另一個極端——之前是不想吃,現在是拚命吃。
結果吃下去,還會嘔吐。吐出了之後,擔心縣君失望,又會趕緊接著吃……
看小主子這樣,常福心都快要碎了之外,更是止不住開始擔心——
縣君那裡不過是兩日不和他說話,就能折騰成這樣,這要是縣君突然變心,那殿下豈不是一點兒活路都沒有了……
意識到自己想了些什麼,常福抬手就給了自己一巴掌——
呸呸呸,壞的不靈好的靈。縣君人美心善,肯定不會做出那樣喪良心的事的。
“可以去嗎?”蕭恪突兀站住身形。要抬腳往外走時,卻又頓住,“還是不要了。”
舜華既是不許自己過去,肯定有她自己的原因。要是這麼罔顧她的意願闖過去,怕是會更不開心……
“你下去,讓他們把吃的送上來……”彆的女孩子都會跟自己相公要錢花,要首飾戴,唯有舜華,從來都是囑咐他吃胖些,好好吃藥……
或者等他身體徹底好起來,身上有點肉,舜華就不會避開自己了吧?
這麼想著,卻又一僵——
也不知道有沒有機會,成為舜華的相公呢。
“還要吃?”常福好險沒哭出來——
這兩天除了凝望縣君的船艙,殿下好像就隻剩下吃東西泡藥浴這兩件事了。
一天泡好幾回,身上都泡脫皮了,還要吃那麼多東西,結果又都會吐出來……
這才用過
飯多久啊,竟然又開始了。
偏是常福也不敢違拗,隻得又退出來,讓人送上膳食的同時,他自己則做賊似的溜去了舜華的船艙。
瞧見是常福過來,春草忙上前迎住:
“公公有什麼事嗎?”
看常福麵色沉鬱,心裡頓時一緊。
“咱家想要見縣君……”
“對不住啊公公,我們家小姐有些累,已經睡下了……”春草猶豫了一下,還是拒絕了。
“你去通報一下,就說和六殿下有關,六殿下,怕是有些不好……”常福神情越發淒慘。
“是,這樣嗎?”春草遲疑了一下,下意識的回頭看小姐的房間。
還沒等她想好要不要幫著通報,房門一下從裡麵打開,舜華從裡麵疾步而出,神情焦灼:
“公公說什麼?六殿下怎麼了?有沒有按時藥浴,飯呢,好好吃了嗎?”
明明上一次見著時,尚且麵色紅潤,精神也著實不錯,怎麼就會突然不好了呢?
聽舜華這麼問,常福老淚都差點兒下來。心說小姑奶奶哎,還不都是因為你啊。而且明明這麼關心,為什麼不許小主子過來見麵呢?
“啟稟縣君,小主子不但按時泡藥浴,還一天泡了三遍……也有遵縣君囑托,好好用飯——就剛才這麼一會兒,已經用了三頓飯了……”
“你,你說什麼?”舜華整個人都懵了——
之前常福可是跟自己說過,那藥浴太過霸道,給□□帶來的痛苦,正常人根本承受不了。為了緩解劇痛,蕭恪一般三天泡一次,結果現在常福竟然跑來告訴自己,那人一天就泡了三次?
還有吃飯,這才上船多大功夫啊,就已經用過三餐了?
舜華一時臉都白了:
“六殿下在哪兒呢?你領我過去看看。”
“算了,我自己過去。”
說著撩起裙子下擺,就往蕭恪的艙房過去。
春草忙要跟,卻被常福攔下,慢吞吞道:
“小丫頭有點兒眼力勁……走吧,咱們一道啊,去看看江上的景致……”
一句話說的春草臉一紅——
作為
舜華的貼身大丫鬟,這麼久了,要說她不知道自家小姐的心事是假的。
遲疑了一下,終究跟著常福往甲板那兒去了。
舜華一路心急如焚,待得跑到蕭恪艙房外,卻又有些躊躇,臉上更添了不少紅暈。猶豫了片刻,還是躡手躡腳過去,隔著虛掩的艙門,正好瞧見正低頭把一大勺米飯並肥肉塞進嘴裡的蕭恪。
還從來沒見過蕭恪吃東西時這麼狼吞虎咽的樣子,舜華一時就有些茫然——
看殿下的模樣,怎麼就像是好幾天沒吃東西似的呢?吃這麼快,也不怕噎著……
正胡思亂想呢,蕭恪卻忽然站起,彎腰衝著旁邊一個痰盂不停的嘔吐起來。
弓起的脊背瞧著竟是比之前還要瘦削,骨頭像是都能把衣服給挑起來似的。
舜華眼圈一下紅了,哪裡還顧得上矜持,慌裡慌張的就衝進了房間:
“殿下——”
正背對著舜華嘔吐的蕭恪身形明顯一僵,忙往後退了一步,抬頭衝舜華擺手,示意她不要靠近。
許是藥浴時間太長,蕭恪手都有些脫皮了,臉色也是蒼白的一點血色都沒有。
如果說剛才是震驚,那這會兒的舜華,可真是要心疼死了。頭腦中一片空白之下,哪裡還顧得上考慮其他?
想要給蕭恪倒杯水,讓他漱口,結果手抖得太厲害,水很多都流出來了。
還是蕭恪看她狀態不對,忙用巾帕擦了嘴,遲疑了一下,終究壓製不住滿心的思念,快步過去,先推了把椅子過去,示意舜華坐下,他自己則倒了杯水送到舜華麵前。
舜華接過,卻是徑直送到蕭恪唇邊,紅著眼睛道:
“給我做什麼?快漱口……”
蕭恪明顯僵了一下:
“你……”
舜華改變主意,肯讓自己靠近了?驚喜來的太過突然,一時竟有些反應不過來。
下一刻,一陣惡心卻是直直衝了上來——
早在冷宮的時候,從來沒吃飽的緣故,蕭恪腸胃問題不是一般的嚴重。平常但凡多吃一口油膩的,或者生冷的,都會犯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