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女忙上前，幫王太後墊高枕頭，悅安上前一步，把藥送到王太後唇邊：
“母後，您把這盅藥……”
“喝了吧”幾個字還沒有出口，王太後手忽然一揮，悅安不及躲閃，手裡的藥盅一下被打翻。一部分藥液灑在靠枕上之外，餘下的灑的悅安身上都是。
眼瞧著漂亮的宮裝上黃乎乎一片，悅安一張臉頓時哭喪下來。
“過來個人，幫太後換一下床褥。”蕭瑢忙上前，又溫聲衝悅安道，“悅安你也去把身上的臟衣服換了。”
悅安感激的看了蕭瑢一眼：
“多謝皇兄。”
又叮囑王太後：
“母後您莫要再耍小孩子脾氣了，您現在身體有恙，不吃藥怎麼會好呢？皇兄之前也答應過我，等您精神好些，就會把天佑接回來，送到您麵前，您不是一直惦記著天佑嗎？”
王太後絕望的看著悅安——
她之前為什麼要把女兒保護的那麼好？不然，悅安也不會做出把豺狼當成兔子的蠢事吧？
蠕動著嘴想要說什麼，卻發現，她這會兒根本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王太後的視線絕望的跟著悅安轉動，可惜悅安卻是絲毫沒有察覺，徑直往外麵去了。
等悅安離開，侍人也退下，王太後終於安靜下來，渾濁的視線看向蕭瑢，眼神裡有了然，更有不甘和憤怒。
蕭瑢絲毫沒有回避她的視線，甚至臉上和煦的笑容，瞧著和往日裡也沒有太大區彆：
“這是太後第一次教朕做事，朕所為，可有讓太後失望？”
“這麼著眼睜睜的走向死亡，偏是這死亡，還是自己選的路……太後出的這主意確然不錯，瞧著太後您這樣，朕心裡確實舒服些了……”
王太後眼珠又開始急劇轉動，蕭瑢臉上笑容更盛：
“你是問嗣君的事？放心，朕答應你的，總不會忘記……也就是這幾日吧……”
昨日李簡跪在自己麵前，磕的額頭鮮血直流。按照李簡的說法，自己撐不過三日。好在，計劃已經可以著手收尾工作了。
王太後眼睛明顯又亮了一下。
很快，換好衣服的悅安從外麵進來，正好內侍又端了藥過來，王太後雖然有些猶豫，可瞧見站在旁邊笑吟吟看著她的蕭瑢，還是勉力撐著，把藥全都吃了下去。
前腳把藥物服下去，後腳就有一種靈魂離體的感覺，那種感覺，仿佛整個人正朝無底深淵不停墜落，卻偏偏連向女兒求救都做不到。
悅安明顯沒有發現王太後的異狀，仔細幫王太後擦去唇角的藥汁後，又跟蕭瑢道了謝：
“皇兄您有事先去忙吧，我在這裡伺候母後就成。”
蕭瑢視線在王太後臉上停留了片刻，確定她徹底咽下最後一口藥汁後，才施施然起身，帶著人離開。
把蕭瑢送出慈寧宮，悅安又再次折返，神情裡明顯就有些煩躁：
“母後您先躺著，我去瞧瞧那個小討債鬼……”
這邊侍奉母後，已經是心力交瘁，轉回頭還得去看那個挪進宮裡的小祖宗。
對於孩子，悅安井沒有多少耐心，之前說要接天佑回來，也全是為了照顧王太後的情緒，對天佑根本一點兒情意也無。
而且不但是天佑，就是她照顧了一個多月的蕭玦的幼子，悅安也是厭煩的緊。
要離開時又想到什麼：
“對了母後，明日是紀家老爺子的壽辰，女兒身為長熄，怎麼也要過去露露臉……明日女兒就不過來了……”
隻是悅安怎麼也沒有想到，當日晚上，王太後就開始吐血。蕭瑢得到消息，第一時間趕了過來，井迅速召集了所有太醫過來：
“到底怎麼回事？一定要徹查。”
一眾太醫先是幫王太後診了脈，最後竟是得出一致結論，王太後怕是中毒了。
“中毒？怎麼可能？”蕭瑢明顯不信，“這些日子都是悅安在這裡侍奉，為了防止出什麼紕漏，悅安還特意帶來的有名醫，無論是抓藥、熬藥，抑或是喂藥，全都不曾假於人手……”
雖然無法說話，甚至眼睛都睜不開，王太後卻依舊意識清醒，聽到蕭瑢的話，眼皮下的眼珠子頓時劇烈轉動起來，連帶的還有無邊的恐懼襲上心頭——
皇上要了自己的命還不夠，竟然還要悅安來陪葬嗎！
隻無論她如何掙紮，都不能給外界傳達絲毫，反倒是蕭瑢，待所有人都奉命出去做事後，慢慢踱到王太後跟前：
“朕這樣，叫不叫做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朕知道母後的心事，這輩子最掛念的就是悅安，其次是王家族人……太後放心，很快，朕就會送他們所有人到地下陪著母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