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不是老奴非要這個時候過來掃您的興致,實在是老奴這心裡太難受了,而且我們秋荷挨了板子就算了,結果卻連表小姐也吃了掛落……”
“到底怎麼回事,慢慢說。”周氏撚著佛珠的手頓了一下。
“還不是咱們那尊貴的大小姐。”王嬤嬤抹了把眼淚,語氣中滿是怨尤之意,“許是在外麵受了氣,這一進門,就摔盆打碗的……”
“……先是口口聲聲表小姐身上穿的軟煙羅是皇上賞賜給夫人的,指責表姑娘眼皮子淺愛沾小便宜……闔府人哪個不知,這滿京城,就找不著再比咱們家表姑娘知書達理、溫柔可親的了……你說要光是小姐擠兌也就算了,春草她又算哪個牌位上的阿物?就敢仗著在大小姐身邊得臉跟著陰陽怪氣?”
“見春草這麼狗仗人勢欺負表小姐,我們家秋荷就看不慣,幫著表小姐辯了幾句,結果大小姐就惱了,直接讓人打了秋荷的板子……嗚,可憐表小姐受了驚嚇,秋荷也被打的起不來了……老太太啊,你要是不給我們家秋荷做主,我可真就沒法活了……”
周氏撚佛珠的動作明顯更快了:
“秋荷那孩子是個伶俐的,又是你一手教導出來的,自然不會有什麼錯處,這樣我這兒正好得了支珠釵,你拿去給她,多安慰安慰她……華姐兒也是個好的,怕是春草糊塗,在華姐兒跟前胡言亂語……這天乾物燥的,華姐兒難免火氣大些,敗敗火就好了……”
“春草就交給你處置吧……可憐見的那孩子,八成是中了邪吧?你找人幫著驅驅邪……阿彌陀佛,阿彌陀佛,造孽呀……”
聽周氏這麼吩咐,剛才還一副如喪考妣模樣的王嬤嬤頓時精神大振,麻利的起身:
“老太太您就放心,這事交給我,一準叫您滿意!”
敗火說著好聽,其實就是斷了飯食供應。大小姐她這個做下人的自然不會動一個手指,可聽老夫人的話,餓她幾天還是有必要的。畢竟要敗火嗎。
可彆小看了這招。曾經府裡幾個主子都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敗過火,比方說大少夫人,進府一個月,就送去祠堂“敗火”了,那之後隻要她言行上有什麼紕漏,就會被送去敗火,瞧瞧現在那叫一個省心喲。
至於說驅邪,王嬤嬤也是乾過的。而被她驅邪的人,也和大少夫人有關,可不正是大少夫人身邊最得用的大丫鬟?
當時那小賤蹄子口口聲聲嚷嚷著要請大少夫人娘家人過來主持公道,是他們家老太太火眼金睛,當場就看出這是中邪了。
當時還是她經辦的,出麵找了神婆過來。那神婆可是有靈性的很,一眼看出那個賤婢是蛇妖上身,才會攪得合家不寧。
而想要驅邪方法也很簡單,那就是拿著大棒子,使勁打,直到打出寄身的蛇妖,就天下太平了。
一開始那丫頭身上的蛇妖還頑固的很,一直到生生打折了兩條腿,那丫頭可不就哭著承認,蛇妖走了,她再不會跟著胡鬨了?
“還是老太太有神佛保佑,又是個慈悲心腸的……老奴就說春草今兒個情緒不對嗎,原來是中邪了。老太太放心,老奴一準兒幫著把她身上的邪給驅走……”
周氏卻是隻低著頭念著佛號,一副悲天憫人的模樣。
眼瞧著王嬤嬤帶著兩個粗壯仆婦氣勢洶洶的殺往舜華的院子,捏了捏佛珠,歎氣道:
“佛祖喜歡清靜,這一天天的怎麼就沒個消停的時候……彩佩你扶我去小祠堂那裡,我給佛祖上個香,求佛祖保佑咱們侯府平平安安的……”
“老太太您真是慈悲心腸,幸虧侯府有老太太您坐鎮……有您這樣一位姨母,真是侯爺上輩子修來的。”彩佩邊扶了周氏往外走,邊道。
“就你貧嘴。”周氏點了一下彩佩的額頭,又吩咐彩雲,“去把門關了,可彆讓哪個不懂事的衝撞了佛祖……”
彩雲忙迎了,親自帶人拴好門戶,又囑咐幾個婆子,待會兒就是外麵翻了天去,也不準過去打擾老太太給侯府祈福——
當初大少夫人和她的丫鬟受罰時,外麵可不就是翻了天?
就是侯夫人江氏也慌了神,著急慌忙的過來求老太太。隻最後的結果當然是不成的,畢竟,老太太正給侯爺和府中小主人祈福呢,那麼重要的事情,怎麼能隨便打斷?
一直到老太太好不容易祈福完畢,大少夫人的丫鬟腿也打斷了。
今兒個春草又中了邪,還是事關大小姐,怕是會鬨得更大呢。
舜華的院子裡這會兒也不平靜。瞧著被兩個仆婦押過來的神婆,春草明顯就有些目瞪口呆——
還想著小姐受了驚嚇,回來會好好休息一下呢,怎麼倒是跑到大少夫人那裡要了幾個人?
讓人去請回娘家歸寧的侯夫人回府就算了,這“請”過來個神婆又算怎麼回事?
“你家小姐我未卜先知。”舜華衝春草搖了搖手,“待會兒王嬤嬤肯定會中邪,趁她沒來呢,我先去眯會兒。你們則好好準備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