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1 / 2)

這會兒差不多已經過了午飯的時間,小飯館裡也隻剩下零零星星三兩桌尚未離開的食客。

劉胖輕車熟路的找好座位,因為和市局離得近,來的次數多,小飯館裡的服務員都和他們認識了。

也不用拿菜單,服務員直接就走過來笑著問道:“今天吃點什麼,還和以前一樣嗎?”

看到聞聽非後,不由驚訝的笑了一下,“呀,今天有新麵孔,以前沒來過吧,喜歡吃點什麼?”

都不用服務員多說,旁邊的劉胖已經報菜名似的數出了兩道招牌菜,然後問聞聽非有沒有什麼喜歡的或者忌口的。

聞聽非乾脆的笑著搖了搖頭,“沒,我什麼都吃,從不挑食,你們點好吃的就行了!”

這種小飯館也沒那麼多的講究,不過老板主要就是做各種血旺的,主菜自然就是一大盆毛血旺了,裡麵加了豆芽、豆腐、火腿若乾,小火把所有食材都燉透了,盆裡色澤誘人、湯汁穠稠。

劉胖嘴裡念叨著夏天還是涼菜更開胃,簡單詢問過桌上三人的意見後,便又隨便點了一盤涼菜、一盤素炒。

“行了,就這些,麻煩老板快點上菜。”劉胖笑嗬嗬的手一揮。

那服務員自然是笑著答應了,轉身給他們取了餐具和一個大瓶的山楂汁送上來。

等服務員上菜的過程中,聞聽非仔細的打量了一下這間小飯館。

就和大多數路邊的小店一樣,門麵不大,進門的地方看上去也比較窄,不過裡麵的空間倒是因為拉長而顯得很深。靠近後廚的方向,左邊是收銀台,右邊則是有一道門簾,雖然遮住了大半視線,不過,坐得位置比較靠裡的話,還能清楚的聽到後麵廚房的灶台上大廚顛勺翻炒油烹四濺的熱鬨聲音。

——剛剛在門外聞到的那股讓她覺得很奇怪、或者說是奇妙的血腥味道,也變得更加濃鬱了一些。

那絲奇特的血腥味混雜在整盆鮮香味美的鴨血、豬血等各類血旺之中,就像是誤入水果硬糖糖果堆的酒心巧克力,雖然也是美味的甜食,可是,那一絲威士忌的酒香卻顯得尤為突出,甚至是詭異的誘人……

意識到自己腦海中本能的對那一絲奇特的血腥味的形容之後,聞聽非不由得緘默了一瞬,覺得自己大概是今天突然到了中午沒吃飯,有點餓過頭了。

後廚裡,帶著廚師帽、穿著白圍裙的大廚還在熱火朝天的顛勺,前麵的排風扇呼呼的吹著,後麵的空調即使開到了很低溫度,在火熱的鍋灶和熱湯麵前,卻依然顯得有些頹勢。

廚房洗菜池旁邊的一個小板凳上,一個長手長腿、有著英俊西方麵孔的男人,正憋憋屈屈、慫成一團的坐在小板凳上,雙手支頤的望著鍋裡的方向。

男人有著一頭略長的金發,發質光澤柔軟、極為服帖的往後梳著,隻有零散的一縷擋在額前,就算是在略顯煙霧繚繞的廚房裡,依然閃爍著金子般的光。男人稍一抬頭,露出一張五官極為深刻、宛若雕刻的麵孔,膚質比最為細膩的象牙還要白皙,隱隱透出一種極為健康的血氣和紅潤。

男人那雙宛若湛藍晴空的眼眸眨動了一下,剛要開口,便被一位衣著隨意、腳下穿著批發市場上十塊一雙的黑布鞋的老人家從後麵一巴掌糊在了頭頂,“大偉啊,你整天在廚房裡發什麼呆!”

“我在研究怎麼做菜!”操著一口異國海蠣子味的普通話的英俊男人大聲說道。

“然後你至今連怎麼顛勺都沒學會——”老人家唉聲歎氣的,特彆操心等以後自己去了這個被撿來的倒黴孩子可怎麼辦喲,又往他腦袋上糊了一巴掌。

旁邊正乾得熱火朝天的大廚趁著出鍋裝盤的時候,抽空回頭同情的看了小師弟一眼,“師父,大衛今天一早就過來廚房,很努力的練刀工來著……”

服務員也掐著時間分毫不差的進來端盤,瞥見坐在小板凳上的英俊男人,也笑著說道:“戴維做菜還得再練,不過他那舌頭怎麼長的,嘗菜的本事我是服氣了,上次做鴨血粉絲湯的時候,他連那塊鴨血是哪隻鴨子的都能嘗出來。”

老人家又深深的歎了口氣,在金發男人“嗷嗷”亂叫著不許打頭、會把他打傻了的喊話中,最後這一巴掌總算是落在了男人肌肉線條流暢結實的後背上。

“就知道吃、吃、吃!”老人家一邊把金發男人那滿腦袋的金毛給揉亂了,一邊嘴上忍不住的念叨,眼睛裡卻滿是笑意,除了中國最普通的勞動人民自古以來秉持的“能吃是福”的傳統觀點以外,還有作為一個大廚看到金發男人對自家手藝如此熱忱的愉悅。

服務員手腳利落的端著毛血旺從廚房裡出來了,趁著她一把掀開門簾子的時候,正在往這邊打量的聞聽非正好對上裡麵那個剛剛從小板凳上站起來的金發男人的雙眼。

對方愣了一瞬,完全是本能的就彎起了嘴角,遠遠的衝著聞聽非露出了一個帶著曖昧勾人意味的笑意來,眼角微挑,眼眸燦如星辰——明明是湛藍色天空的眼眸,卻仿佛燃燒著的洶湧的火焰。

——那是一個和這家地地道道的小飯館,顯得格外違和的男人。

聞聽非:“……???”

雖然下一秒那個金發男人就又被憤怒的老人家塞了一塊鴨血到嘴裡,罵道:“大偉啊,你可長點心吧!這就是你自己做出來的玩意兒,你自己吃得下去嗎?”

聞聽非的目光尤為自然的隨著服務員手中端來的一大盆散發著香氣的毛血旺由遠及近的收回。

市局的四個人各自拆著餐具下手開吃的時候,聞聽非的筷子上還夾著一片熱氣騰騰的豬血,晾了晾送到嘴裡,若無其事道:“這家的大廚手藝真不錯。”

“是吧!”劉哥顯然深有體會,閒聊間自然而然的便說起了小飯館的老板,那位老人家一手做血旺的絕活,彆看這個小飯館就這麼大點地,卻是一直都在這裡開店,而且一直生意興隆,早在對麵的山海市警察局辦公大樓蓋起來之前幾十年,這家小飯館就沒挪過地方。

正說話間,廚房裡的金發男人還當真就認真的嚼了嚼,然後滿口稱讚:“我特意放了鮮奶油和蘑菇,完全是奶油蘑菇湯的口味,再加上裡麵鮮嫩無比、帶著一絲若有似無的鮮血氣息的鴨血,真的好吃!”

麵對著把“夾生”說成是“帶著若有似無的鮮血氣息的美味”的金發男人,眼看老人家要被氣得厥過去了,大廚連忙放下手裡的灶台過來勸,“師父噯,大衛他是外國胃,口味和您老多少有點不一樣,您也理解一下他,啊?師父你看你做的東西,大衛從來都說好吃……”

這會兒的小飯館裡客人又吃完結賬走了幾個人,再加上廚房的距離本身也不是很遠,廚房裡說什麼話,市局的四個人基本全都聽見了。

麵對這種奶油蘑菇鴨血粉絲湯這種畫風詭異的黑暗料理,一輩子都做中國傳統家常菜的老人家簡直要崩潰了,怒道:“你給他什麼他都說好吃,能入嘴的就沒有他不吃的!”

“哎呦師父,大衛這不是不挑剔好養活麼!”大廚還在勸說:“以前有一回,那據說還是美食家的兄弟倆,不是還一直商量炒對門市局隔離墩的口味嗎?喜歡吃黑暗料理也比那什麼生啃隔離墩強啊!”

聽到小飯館老板的話題已經從黑暗料理說到了炒隔離墩,饒是見多識廣的周隊、劉胖他們,都差點一口嗆住。

“異食癖——”龔法醫一臉淡定的總結道。

聞聽非嘴角抽了抽,小聲提醒道:“難道重點不是,老板他們說的是,美食家那兄弟倆盯上的是局裡大門外麵的隔離墩嗎?”

“臥槽!”劉胖一拍腦袋,“你這麼一說我想起來了,前幾年咱們局裡大門外麵還真丟過兩個隔離墩,當時市規劃局的正折騰著給馬路重新畫線呢,都以為是規劃局或者交警隊的給拖走了,後來也就都沒追問……”

“其實我就有點好奇,”龔法醫一邊伸筷子夾菜,一邊搖搖頭琢磨道:“裡麵那哥們到底叫大偉、大衛還是戴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