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聽非和林雯雯都沒有開口，隻是隨著那個小賣部的老板將幾瓶飲料都擺在同樣破舊不堪、裡麵還滿是灰塵的櫃台上後,目光飛快的在那些飲料的瓶蓋上打轉。
劉胖在刑警一線多年,見多識廣,閱曆豐富,還真是什麼三教九流的人都能應付下來。
隨著劉胖嘴裡念念叨叨的說著帶有當地口音的土話,然後又和那個小賣部的老板討要了一個同樣還帶著土的大的舊塑料袋，囫圇個的就把櫃台上的那堆飲料瓶子都裝到塑料袋裡去了,隨便往手上一拎，轉身動作誇張的擺手道：“走著！”
那個小賣部小老板的方言有些重,林雯雯聽得不甚清楚，從小賣部出來後，往車那邊走的時候,林雯雯才不太確定的開口問道：“問出供貨渠道了？”
劉胖擺了擺手，笑道：“這種小賣部哪有什麼正規的進貨渠道啊，就老城區的批發一條街，都是從那裡提的貨。”
劉胖說著,直接報出了一個地址。
若是直接說那條街的名字,明顯家境不錯的聞聽非沒準都不認識,所以,劉胖簡單的說了那條批發街附近挨著一個百貨商場拆遷的地方。
聞聽非愣了一下,旋即道：“我倒是聽說過那個老百貨商場。”
那個舊百貨商場頗有些年頭了，前些年,山海市經濟不發達的時候,老城區這邊才是市中心,百貨市場也是那個時候就建起來的。距離百貨商場不遠處就是一條批發街，山海市各處不起眼也不正規的小賣部大多是從那裡拿貨。
幾乎沒有什麼靠譜的牌子，連平價快消品都不多見，但是商品的價格普遍低廉，就是這處批發街最大的特點了。
“這段路我開吧！”劉胖睡了一覺之後，現在也恢複些精神了，尤其這邊是部分拆遷過的老城區，路麵狹窄且坑坑窪窪不說，這邊的小路，聞聽非可能真不認識。
聞聽非點了點頭，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一邊給自己係安全帶，一邊隨口說道：“我從小到大，好像還真的就來過這邊一次。”
劉胖完全是隨口笑了一句道：“乾什麼來的？”
“記不清了，應該是很早以前，小時候的事情。”聞聽非笑著搖了搖頭。
車裡，聞聽非和林雯雯一起比對了劉胖剛剛買來的那些飲料，很快便挑出來了兩瓶塑料包裝都軟塌塌的礦泉水。
“這個瓶蓋和李婄雅那箱礦泉水差不多是一模一樣的。”聞聽非比對的時候，因為車內光線昏暗，還拿出了一個高強光的小手電。
林雯雯則是檢查了一下礦泉水瓶身上那一圈連印刷字跡都有些模糊的塑料標簽，“額，這個生產日期絕對是瞎寫的，九月份哪來的31號。”
劉胖一聽就樂了，“哎，還真是。”
聞聽非則是看了一眼塑料標簽上估計得有九成假的生產地址，不過，說實話，上麵的聯係方式卻未必也是假的，畢竟，這種三無小作坊裡生產的東西，真有人打電話要買一箱兩箱的話，蚊子再小也是肉，小作坊也不存在什麼庫存供應鏈管理的問題，估計倉庫裡有貨就直接給了，還真未必會拒絕。
此時天色已經完全黑了，晚間還起了風。
劉胖開著車緊趕慢趕的，終於到了批發一條街的時候，有不少小鋪子都關了門。
好在，一個門口堆著不少成箱飲料的批發鋪子雖然也要關門了，但是，老板正在忙著將門口堆著的那些貨一箱一箱的搬進店裡，關門打烊的時間倒是晚了些。
反正這會兒批發一條街的路上已經沒有什麼人了，劉胖的車便直接停在了這家飲料批發鋪子的門口。
還在搬那些成箱飲料的老板隻是看了這車一眼，甚至沒過來要求劉胖把車挪開，擋著人家做生意了。
“走，過去看看情況。”劉胖的嘴裡還嚼著煙草，多少有些含糊不清的說道，他主要是想帶帶聞聽非，林雯雯則是順帶著的一個小尾巴，倒是無關緊要一些。
畢竟，和這些小批發鋪子的人打交道也是一門學問。
尤其是做一線刑警的，刑偵片裡拍得再怎麼高大上、懸疑裡寫得破案人員再怎麼高智商且過程離奇，真到了實際工作中，在破案的過程裡，其實還是在人群中大量最為枯燥無味的摸排走訪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
像是龔法醫和痕跡科的小宋這種純技術人員，確實有不少是要守在實驗室裡運用高科技的工作，但是，就這也避免不了他們去一線現場搬破碎的屍體或者是在案發現場刨土找痕跡的事實。
等到同樣具有不少高科技的情報科大宋，對著長達數百個小時的監控錄像，看到眼花都是常有的事情……
顯然，就現在的情況而言，劉胖想要問這個飲料批發鋪子的老板，上一家的進貨渠道是哪裡，人家肯定是不願意告訴他的，就差沒直接把“同行莫入、麵斥不雅”八個大字掛在自己陰沉著的臉上了。
聞聽非站在旁邊，沒怎麼說話，隻是大致掃視了一下地麵上堆著的幾箱子還沒搬進去的飲料和礦泉水，也是湊巧，正好就有一箱是他們剛剛從城中村小賣部裡買到的那個三無牌子的。
聞聽非戳了戳劉胖，劉胖的眼神沒她好，不過好在飲料批發鋪子的門口也掛著一個小燈泡，仔細辨彆了兩下，劉胖也很快就認出來了。
一邊招呼著把這箱子礦泉水拎起來問了價，還半真半假的砍了兩塊錢的零頭，這才把礦泉水搬起來放到後備箱裡去了。
大概是今天臨關門又做成了一筆生意，劉胖還分了根煙給那飲料批發鋪子的小老板，幾句話聊下來，這個小老板也相信劉胖他們不是同行了，說話總算是沒那麼衝了，到了最後，還真的就把進貨廠家的地址給說了出來。
回到車上之後，聞聽非還有些疑惑的問道：“剛剛那個飲料批發鋪子裡的人，說的話可信嗎？”
“應該是**不離十。”劉胖單手按在方向盤上，先把車從飲料批發鋪子門口開走了，才騰出手來打了個電話，給進貨廠家地址所在的那個派出所打了個電話，簡單的問了問情況。
確定了那裡當真有一個小作坊之後，劉胖輕輕的舒了口氣，又看了一眼時間，道：“都晚上七點多鐘了，我們先去吃點東西，想吃什麼？”
聞聽非隨口道：“我不挑食，看看附近有什麼店吧，我自己都行。”
一天的時間下來，林雯雯和聞聽非、劉胖也漸漸熟悉了，不再那麼拘束之後，她說話也變得隨意起來，“我……我晚上不吃飯，給我杯水就可以了。”
聞聽非霍然間轉過頭去，多少還有些驚訝的看向林雯雯，早上和中午的時候，林雯雯完全是把自己當兔子喂，聞聽非自認飯量不算大了，但是，林雯雯這一天吃的東西，甚至都不夠聞聽非一個人的的零頭。
林雯雯衝著聞聽非露出了一個溫和的笑容，然後又誠懇道：“不過，這頓飯還是我請吧！從昨天到現在，一直都麻煩你們了。”
“可彆，”駕駛位上的劉胖一邊慢慢的開車，一邊擺了擺一隻手，“為人民服務，但是不能吃人民群眾提供的口糧。”
林雯雯終於沒忍住，“撲哧”一聲樂了。
聞聽非也有些好笑，抬頭看向窗外那些小吃鋪的牌子，想了想，乾脆道：“要不隨便哪家，買點吃的帶走吧？劉哥等下我們是回市局，還是繼續去那個製造飲料的小作坊看看情況？”
劉胖暫時把車停下，想了想，尋思道：“也行，反正那個小作坊也在老城區這邊，距離倒不是很遠了，今天過去看看，明天倒是省得再多跑一趟了。”
商量妥當後，也不管林雯雯剛剛還宣稱自己隻喝水，聞聽非下了車就去路邊的店裡打包了三份晚飯，還額外又加了些可以單獨啃的熟食。
“知道你不能多吃，給你要了份純素的蔬菜湯。”聞聽非隨手就將最小的一份遞給了林雯雯。
林雯雯：“……”
隨後，劉胖直接開車去了他們剛剛問到的那個三無小作坊所在的地點。
說是生產廠房，其實就是在城鄉結合部位置，一處類似於農村前後院加起來的那種大院子和一排平房。
好在這邊村子裡的水泥路麵都是硬化過的，路上行人也稀少，真要說起來，其實比狹窄又凹凸不平的批發一條街還要好走，就是需要小心彆撞到村子裡那些散養的貓貓狗狗。
就算是三無小作坊，也不至於晚上還加班加點的乾活，尤其這會兒已經是十一月下旬了，相對而言，冬天其實也算是飲料生產廠商的淡季。
廠房院子裡隻亮了一盞燈，推測應該是每天住在這裡看著機器的工作人員，院子裡還散養了兩條看門的土狗。
劉胖的視線落在那兩條眼睛在夜色中簡直閃閃發亮的土狗身上，搓了搓下巴，琢磨道：“有點棘手。”
“敲門吧？”聞聽非笑道：“難不成劉哥你一開始還打算翻牆來著？”
“你彆說，我起初還真有這個打算。”劉胖挑了挑眉。
彆看他胖，不過，他身上雖然有不少肥肉，但是肌肉也不少，真要行動起來，那也是個靈活能打的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