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個問題，聞聽非和劉胖一時之間都還有些遲疑。
畢竟,他們兩個都和協管辦的負責人小趙有過短暫的共事經曆,對於協管辦這麼一個比較神秘而特殊的部門,也有了一個比較粗淺的了解。
——除了趙主任這位負責人，恐怕，協管辦裡麵幾乎就不剩下什麼普通人了吧。
同樣的,對於這位編製屬於協管辦的王教授，聞聽非和劉胖一直都抱有一種說不出的尊敬的……
倒是小宋,回憶起剛剛結束的為期一周的公務員培訓班的課程內容，以及王教授給他們講解電梯靈異事件時那個充滿了各種視頻文件的ppt,心裡忍不住就是一哆嗦，語調也顯得格外複雜，“王教授啊——他是一個很有創意、而且可能有點特殊的厲害角色。”
驚異於那位素昧平生的王教授竟然能從小宋這裡得到這般評價，袁隊頓時也對王教授起了些好奇。
隻不過，礙於禁毒總隊這邊的工作緊急,暫時按捺下了種種心思，袁隊沒繼續追問，所謂王教授親自過來便能讓劉胖他們不再擔心的事情是什麼,而是很快便重新將話題轉為討論正事。
“沈明遠突然招供是怎麼回事？”劉胖問話的同時,還向聞聽非使了個眼色。
聞聽非會意,立即轉身將袁隊辦公室的門關上了。
袁隊也將聞聽非的動作看在眼裡,一時之間還有些無奈的哂然。
禁毒總隊隊長的辦公室裡,除了袁隊自己之外,剩下的三個人竟然全都是刑偵總隊的,換做之前，恐怕袁隊自己都不會想到還能有這幅場麵出現。
不過現在，說實話，樓下刑偵總隊的人馬可信程度，恐怕比禁毒總隊這邊還要靠譜一些。
“沈明遠認識我。”隨著聞聽非關上門，將禁毒總隊的其他警察全部隔絕在辦公室外麵之後，袁隊輕輕的歎了口氣，實話實說道。
“這沒什麼稀奇的吧？”小宋隨便撿了把椅子坐下，微微托著下巴，隨口說道。
禁毒總隊相對來說工作內容保密級彆比較高是真的，但是同時，袁隊本身作為禁毒總隊的負責人和門麵，就說市局辦公大樓的一樓大廳裡吧，考核優秀的警察人物公開欄裡都還貼著他本人的免冠照片呢！
彆說是對那些神通廣大的販毒集團了，就是來過山海市局的普通市民，誰要是好奇多看看一樓大廳裡的公告欄，也能認出市局不少工作人員來。
袁隊搖了搖頭，肯定的回答道：“不，我的意思是，沈明遠他不僅僅隻是知道我的名字和職務，他或許還知道，我之前主持過的秘密行動。”
“什麼？”劉胖頓時低呼出聲。
禁毒總隊的各項行動很多，因為要考慮到毒販本身善於活動和轉移，乃至於整個販毒集團的組織規模龐大、以及有跨境力量的存在，山海市禁毒總隊執行任務的時候，範圍自然不會僅僅隻是局限於山海市中。
有時候，甚至會出現接連跨幾個市、乃至和邊防武警合作的跨國聯合行動。
但是，這種屬於高度機密的行動，除非是被臨時抽調到禁毒總隊幫忙，否則的話，若非劉胖就在禁毒總隊他們樓下上班，根據經驗，好歹能夠根據樓上上班的人員數大致猜測一下，恐怕劉胖根本連最近究竟有沒有這麼一個緝毒行動都不知道……
話說到這裡，袁隊肯定不可能把自己曾經參與過的具體緝毒行動都說出來，聞聽非也和劉胖對視了一眼，然後才輕聲問道：“袁隊，沈明遠具體是在什麼狀態下交代的？還有沒有其他特殊的地方？”
這一次，袁隊卻搖了搖頭，坦言道：“對我來說，沈明遠能夠一眼就認出我、郝橋、乃至於那兩位並不經常露麵的審訊專家，就足以證明，他對山海市禁毒總隊有著非同一般的了解，但是，我們現在卻完全不清楚，他是從哪裡得到的這些信息，單就這一點，就已經很嚴重了。”
正常情況下，市局的禁毒總隊、市局內部主管人事任免的科室、以及上級單位的組織人事部門，其實都有一定的權限能夠了解到非涉密狀態下的禁毒總隊人員編製信息。
就目前掌握的線索而言，袁隊完全無法確認，究竟是從哪個環節出現了漏洞，如此一來，自然也就完全無法做出對應的彌補措施。
局座會接到信息之後，匆匆忙忙的從培訓班那邊趕回來，其實也是考慮到了這件事。
如果市局係統內部、甚至是上級領導部門的係統內部出現了釘子，那麼，除非之後禁毒總隊所有的秘密行動全部走單線，否則的話，隨時都有再次暴露在販毒集團眼睛下的可能，進而貽害無窮。
“沈明遠交代的筆錄呢？”聞聽非深吸了一口氣，稍稍平複了一下此時同樣有些擔憂和焦躁的心情之後開口問道。
“還在審訊室那邊。”袁隊站在辦公桌前，因為太過操心，眉心也出現了深深的皺紋痕跡，他按了按額角，很快回答道：“沈明遠突然非常配合的交代了你們那個關於李婄雅被毒害的案子的所有細節。我這邊的審訊人員沒辦法，隻能是先做那起...殺人案的筆錄。”
劉胖聽完，微微一怔，簡直是匪夷所思道：“你是說，沈明遠在交代殺人案過程的同事，其實是有意在整理思路，為了掩蓋和販毒相關的事情？”
袁隊沉聲道：“隻是猜測。”
劉胖道：“我要去看看剛剛的審訊過程中，沈明遠的具體表現。”
袁隊點了點頭，“應該的，畢竟，在這方麵，你們才是專業的。”
說完，袁隊索性還同聞聽非他們一起，四個人又從十一樓禁毒總隊的辦公室出來，直接去了剛剛樓下的審訊室。
依舊是審訊室隔壁的觀察室，新換的兩位審訊專家正不遺餘力的試圖撬開沈明遠的嘴，不過，就目前的情況看來，似乎收效甚微。
聞聽非主動打開了觀察室內的電腦，找到了監控設備裡保存的完整審訊過程，很快便找到了大概一個多小時之前的影像資料。
正如袁隊所言，隨著之前那兩個已經和沈明遠死磕了數個小時的審訊人員出去，換成了剛剛那二位之後，沈明遠臉上原本混不吝的表情便漸漸收斂了起來。
他的眉宇之間，眉心似乎微微擰了一下，隻不過，那個動作顯得太過輕易，完全也可以當做他隻是因為見到了陌生人之後的正常反應。
隻不過，隨著那兩位新的審訊人員開口，直接了當的開始盤問，“你什麼時候接觸過毒品”、“你的衣服上為什麼會有毒品殘留痕跡”等問題的時候，沈明遠的瞳孔似乎有一瞬間的收縮。
一閃而過、猝不及防的驚愕之後，沈明遠飛快閃過的目光卻是在有意的打量著剛剛換進來的這兩位審訊人員，而後便是負隅頑抗的接連否認，以及麵對證據時消極對抗的沉默。
聞聽非適時的開口道：“沈明遠剛剛在仔細的端詳那兩位審訊人員，不過似乎很快，他便已經有了結論，所以收回了目光。”
“是的。”袁隊微微頷首，看向監控錄像畫麵的眼神有些冷凝，“那個時候，他就應該已經意料到什麼了。”
監控錄像中的進度條還在繼續，對於兩位審訊人員關於毒品的追問，沈明遠依舊不曾承認絲毫，從一開始固執的“我不知道”、“我不清楚”等態度鮮明的詞語，漸漸過度到了神色間疑神疑鬼，然後開始推說是之前在酒吧泡吧，至於他的衣服上為什麼會有毒品殘留，反正他是完全不知情的。
小宋見狀，隨口說了一句道：“檢驗報告裡，沈明遠衣物上的毒品殘留很少，其實，我也傾向於他衣服上的毒品是意外沾染到的，隻不過，那些殘留物的純淨度卻非常高，我幾乎沒有檢測到明顯的非高純度海*洛*因中那些常見的雜質。隻是意外？這可就說不通了。”
“也就是說，”聞聽非想了想，不太確的開口道：“沈明遠的衣服上，的確很可能是意外沾染到了那些毒品，但是，這種純度很高的毒品，不太可能出現在酒吧、或者是那些又是癮君子又在少量販毒的散戶手中？”
袁隊點了點頭，“事實上，市麵上那些普通的吸毒人員之中流傳的各種海*洛*因粉末，純度都非常低了，為了多賣一點錢，他們甚至還會自己主動往裡麵摻加各種白色粉末狀的雜質。”
聞聽非心生了然，也不由得在心中輕輕的歎了口氣。
監控錄像中的畫麵進行到這裡，迫於新來的兩位審訊人員的壓力，沈明遠似乎也有些撐不住了。
然而，他卻並沒有如了審訊人員的意，而是反過來，突然大聲喊道，自己要交代關於李婄雅被毒害一案的事情。
他這般舉動，幾乎等於是自己默認了自己存在問題，在這種情況下突然自爆殺了人，完全是再用垂死掙紮的路數在對抗關於涉毒案件的審訊。
不過，在目前這種情況下，一時之間，那兩位審訊人員的確是拿沈明遠沒有任何辦法，甚至於，因為他交代的凶殺案同樣十分重要，在對方流露出了明確想要交代作案過程的意圖的時候，那些審訊人員隻能順著沈明遠的思路去完善李婄雅被毒害一案的各項信息，而在這個過程中，那兩位審訊人員完全沒有任何理由去打斷沈明遠的話語，以至於，短時間內，他們甚至根本無法再去和沈明遠糾纏涉毒的事情。
“魚死網破？飲鴆止渴？”劉胖微微皺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