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野的臉色蒼白,雙目漸漸變得血紅。
慢慢抽出了腰間那把本是準備送給薑姒的軟劍。
那俊美冷白的臉上開始慢慢布滿黑色的圖騰,有一種詭異的猙獰和華美。
薑姒心中突然升起了寒意和恐懼。
這是什麼情況?
入魔了嗎?
薑姒身上凝著霜,不能動彈,隻是對著全身黑氣森然的江野道:“江嘯宇,你醒醒,這是幻境,幻境。”
江嘯宇卻黑發飄舞,雙目血紅,用劍尖指著在聖子懷中的自己。“你個妖女。”
說罷,隻聽“嗡”一聲,江四出鞘,向薑姒刺來。
那速度電光石火,哪有半點修為儘失的樣子。
莫說現在薑姒全身不能動,就算能動,那也沒有躲開的可能。
她都還來不及閉眼,隻覺劍風從臉邊刺過,沒有什麼刺痛之感,隻是手腕一痛,卻是被一股力往前一拽,撲入了一個異常溫暖的懷中。
她再一睜眼,發現自己被江野一把攬入懷中,聖子雙目震驚。
隻見江嘯宇劍沒有停,直直向聖子刺去。
速度太快,薑姒來不及驚呼,隻見江嘯宇一劍刺穿了聖子的臉。
雖然是夢中,但薑姒也覺得大腦突然一片空白。
江嘯宇對聖子出手了?
可是沒多久,聖子那張清俊的臉在一瞬間龜裂。
那外皮脫落,變得如妖似魔,漆黑的臉上湧出紫褐色的血。
薑姒睜著眼看著前方的景象。
若非江野緊緊摟著她,她可能會被“聖子”猙獰的模樣嚇到。
她無意識地反握住江野堅實的手臂,將臉埋在裡麵,隻露出一雙眼睛。
與此同時江野身上的溫暖慢慢融化了她身上的霜,讓她的體溫漸漸正常。
“聖子”成了一團漆黑的霧在空中縹緲叫囂,發出刺耳的厲嘯。
周圍的蓮燈也化成了一陣陣黑煙。
黑霧用刺耳的聲音對江野道:“你什麼時候發現我的?”
江野冷哼一聲,淡淡抬眼看著空中那團人形的黑霧:“你算什麼東西,也配來蠱惑我?”
薑姒這才反應過來。
這不是聖子,而是這個幻境的陣魂——魘魔。
他化成聖子的模樣,隻是為了讓江嘯宇走火入魔。
而目前的男人也早已經不是夢中的江野,也是已截然清醒過來的江嘯宇。
江嘯宇將計就計,直接在其掉以輕心時一劍捅了對方。
薑姒:“你多久發現這是幻境的?”
江嘯宇哼了一聲:“你出現的一刻我就發現了。”
薑姒:“是因為我提醒你是在夢中嗎?”
江嘯宇一滯,隨即道:“可笑。我需要你提醒?”
薑姒:“那你怎麼發現的?”
“我那暖床婢千嬌百媚,哪像你……”說罷,垂眼
瞥了薑姒一眼,
“傻乎乎的。”
薑姒氣得恨不得一口咬死他,
“你還敢提暖床婢的事!”
江嘯宇也笑了出來,放浪不羈的模樣,氣得薑姒都快炸毛。
也懶得去誇獎他演技絕佳這件事。
那魘魔雖被大創,卻沒死,見江嘯宇一副當它不存在的神情,氣得仰天長嘯。
這個幻境乃它所造,它能驅動萬物,周圍的山川河流飛鳥走獸都變成了能吞噬萬物的黑煙,向兩人席卷而來。
江嘯宇把薑姒拉到身後,在身前豎起雙指,合上眼,清喝一聲:“劍起。”
隻見他周圍亮起十二道光芒,其中十一把劍一把長弓。
正是江嘯宇的十二劍。
這十二把劍,把把都是殺器,特彆是重劍江一江二。
十二把劍成一劍陣,闖陣者,神魔無彆,格殺勿論。
魘魔看到江一江二的劍靈之時,那醜陋恐怖的臉上露出了幾分恐懼。
“是葬天痕和血無牙……”
然後它驚懼地看著那劍陣中的少年。
雖然覺得不可置信,然而世間能夠讓這兩把上古凶器臣服的存在……
它一聲尖叫:“饒命!”
然而,他的求饒聲和周圍的黑煙一起淹沒在劍陣的光芒之中。
周圍一切幻境都變成了一片荒蕪的黑色土地。
沒有仙山,沒有宮殿。
黑色的地上坐著一個白袍的青年。
江嘯宇對薑姒淡淡道:“這才是聖子。堂堂聖子,這世間最接近肉身菩薩的存在,哪裡那麼容易被蠱惑?”
聖子一直在幻境之中守護著他們。
江嘯宇走上前喚醒了聖子。
聖子緩緩睜眼,對江嘯宇道:“不愧是嘯宇。無須我提醒,就立刻發現這個迷魂陣居然有陣心。”這所謂的陣心便是魘魔。
這兩人對話雖然有些像商業互捧,但是他們的實力卻是不容置疑。
剛才薑姒還以為兩人要拔刀相向嚇了一跳,現在看兩人神色如常倒是鬆了一口氣。
“原來那是魘魔,難怪剛才說的東西牛頭不對馬嘴的。”
什麼山海界唯一的女神,什麼江嘯宇強占了她,什麼自己忘記了聖子,什麼他是為了自己才入的蒼南殿……
不僅狗血,還邏輯不通。
原來剛才一切都是魘魔作祟,這才是真正的聖子。
也幸好是一個夢境,不然薑姒不敢想象,若這一切是真的,他一無所有,還被好友和愛人背叛,他是不是真的會崩潰墮魔。
就在薑姒鬆一口氣時,江嘯宇卻用餘光淡淡地掃了聖子一眼。
而這時聖子卻抿緊了嘴唇,一言不發。
他們找到了喻澤林。
喻澤林無法從“妻子碧水”消失的沉重打擊中出來,趴在地上對著破劍哭天搶地。
這夢對他來說太過美好,他不願意離開。
薑姒看他實在可
憐,這段時間也與他熟悉了不少,還是上前蹲在他前麵試圖開解他,但是卻不知道如何開解,於是就在旁邊這麼默默聽他哭訴。
聖子看著薑姒的身影,目光溫柔,道:“她是個慈悲的人。”
而江嘯宇的目光卻依然淩冽,他看著聖子,淡淡開口:“你剛才被魘魔破了心房。”
聖子臉色微微一僵。
江嘯宇道:“觀雨洞。”
剛才那個洞中的一岩一石與青雲閣上的觀雨洞一樣,就連天氣都與那日一樣。
若是如此,也就是說那個洞中的一切是聖子的切入點。
聖子手指微微一動,看著遠方淡淡道:“那日你也在場,你又怎知道他不是從你的記憶中提取的場景?”
江嘯宇沉默。
那魘魔確實從他記憶中提取了不少東西。
包括紅絲洞發生的一切。
想到這裡,就覺得讓他死得便宜了。
可是片刻,他再次看向聖子,意味深長地道:“這次那魘魔,也說了我再次強占她這事。對此,你有什麼要說的嗎?”
聖子雪白的臉色此刻更顯蒼白,他豎起手掌,薄唇緊閉。
江嘯宇看著他,“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聖子卻依然不語。
江嘯宇的臉色漸漸冷了一些,然後輕輕冷笑了一聲。
而一旁的薑姒實在不知如何勸說哭得傷心的喻澤林,他不願接受這隻是一場夢境的現實。
薑姒歎了一口氣,站起來準備告訴一旁的江嘯宇和聖子,卻感覺兩人氣氛有些古怪。
江嘯宇看聖子的神情帶著一分從未有過的銳利,而聖子隻是淡淡看著遠方。
不知為何,薑姒竟從兩人之間,看出了一點生分之感,像是一塊碧玉之間漸漸出現了裂痕。
發現薑姒的目光,江嘯宇收回在聖子身上的目光,聖子轉頭,臉上掛著淡淡笑容:“喻澤林他怎麼樣?”
薑姒回過神,覺得自己剛才應該是生出了什麼錯覺。
她搖了搖頭,表示喻澤林這邊她也沒有辦法。
江嘯宇挑了挑眉,兩步走了過去,一把提起在地上哭天搶地的喻澤林,正準備以武力把他打醒,薑姒卻抓住了江嘯宇的袖子。
雖然是扣在江嘯宇的袖口上,但看到她纖細的手指,帶著淡淡粉色的指尖搭在自己的玄色袖口上時,想起了那個夢……
心中微微蕩起了一片漣漪。
他目光避過她的手指,金屬般的聲音帶著幾分戲謔,“彆對我動手動腳的。”
薑姒:“你……”
但是想了想忍住氣,反正自己沒他無恥,她回到正事上,道:“他沒了老婆已經夠難過了,你彆再雪上加霜了。”
江嘯宇:“他雪上加霜與我何乾?”
薑姒聽他這麼一說,忍不住轉頭看著他:“你知道幻境中為什麼會被眾叛親離嗎?”
她話音一落,本準備離開的聖子轉過了頭,江
嘯宇目光幽幽地落在她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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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嘯宇的眉頭微微蹙起。
薑姒繼續道:“你很清楚自己根本沒有真心待人,所以也不相信彆人會真心待你。”
江嘯宇的目光越來越冷。
聖子看向薑姒,若有所思。
她終究,是沒有變過。
江嘯宇:“說夠了沒有?”
薑姒道:“你明知道對劍修而言,劍就是他的命。”
聖子看向江嘯宇,他知道江嘯宇性格強勢,按照他平日性格根本不會讓對方繼續說下去,然而此刻他卻隻是擰著眉道:“我錢是多,但不是冤大頭,誰都借債不還,我再多錢也受不住。”
薑姒:“借債還錢天經地義,可你的利息未必太高了些。”
江嘯宇:“這是我的規矩。”
薑姒聽到此處沒有再說什麼,也沒有再試圖喚醒喻澤林,隻是站起來道:“那你來吧。”
江嘯宇冷著臉大步上前,一把將喻澤林的衣襟拎了起來。
他準備一拳頭將喻澤林給打醒時,瞟了薑姒一眼。
而薑姒卻轉頭避開了他的目光。
那一瞬間,他在空中的拳頭停了下來。
他江嘯宇根本不差這點錢,他之所以執意要讓喻澤林欠債還錢,隻是這是他的規矩。
他覺得隻有強大的時候,才會有人簇擁自己。
所以他緊緊握住任何一個可以獲得力量的機會,也緊緊捂住自己口袋中的每一分錢。
他錯了嗎?
他沒有。
他知道自己一拳頭下去能將喻澤林打醒。
可卻又想起了薑姒方才說的話。
——你知道幻境中為什麼會被眾叛親離嗎?——
——因為你很清楚自己根本沒有真心待人,所以也不相信彆人會真心待你。——
——你明知道對劍修而言,劍就是他的命。——
他看向薑姒,薑姒卻不看自己。
他覺得他沒有錯,可是薑姒那副表情,卻像是如果自己這一拳揮下去,就坐實了她所說的一切。
他提著喻澤林的領子,額頭上青筋出來了一些,他道:“醒來,我將碧水暫時借給你用。”
喻澤林本是渙散的瞳孔突然一亮:“真的?”
隨著這聲疑問,這個幻境徹底支離破碎,江嘯宇周圍突然變得漆黑。
他隻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在這個夢中過完了他的一生。
從乞丐到一國之君,再到一無所有。
若不是她入夢,給自己送了一碗水,自己是不是就會這樣,孤獨地死在那個夢中?
他緩緩張開了雙眼,從幻境之中醒來,周圍是合歡花叢。
花叢中婀娜的女子也緩緩從地上起來,不忘整理自己的本是整齊的衣衫。
隔著花海,那畫麵如真似幻。
薑
() 姒也敏感地感覺到了江嘯宇的目光。
剛才在幻境中還不覺得,
現在一醒來,
想到他居然在夢中把自己夢成暖床婢,還有那“玩物”兩個字。
臉直接氣得又紅又白。
直接哼了一聲,扭過了頭,捋了捋耳邊的頭發。
江嘯宇本因為碧水的事不算痛快,看她生氣模樣,卻也覺得有幾分好笑。
那些不爽也就頓時煙消雲散了。
此刻喻澤林也已經醒來,他揉了揉眼睛,來不及回味幻境中的甘甜,隻記得江嘯宇說把碧水暫時“借給”自己。
他懷著不信和期盼惴惴不安地把目光投向江嘯宇。
江嘯宇沒說什麼,掐了一個訣,隻見一道碧光從劍囊之中飛出。
碧水見到主人也如有靈一般鑽入喻澤林的懷中。
喻澤林不可置信地抱著碧水,對江嘯宇道:“小野你……”
江嘯宇臉上帶著幾分彆扭,道:“隻是借給你暫用。”
即便如此喻澤林仍是感激涕零。
聖子看著花叢中的江嘯宇與薑姒。
想起剛才江野那個夢……
發現自己手背上竟然生出了一道黑紋,他眉頭緊蹙,目光再次投向了正對著江嘯宇生氣的薑姒。
她從來都是平靜的,有時候甚至像一口古井,隻有麵對他時才會展現如此生動少女的一麵……
自己從來看不到的一麵。
他不疾不徐地用白色的袖子掩住了自己手背上的黑紋,目光深邃難測。
薑姒沒有注意到聖子的目光,隻是在看著花海,她發現隨著他們從夢境中醒來,有的花漸漸收縮,甚至埋入土中,露出了一條路。
——通向合歡宗的路。
聖子這短短的一路默默地將那黑紋壓下,就在合歡宗的大門口,突然溢出了一口鮮血。
眾人驚訝。
邊邵更是如天崩了一般,讓薑姒給聖子診療,薑姒緊忙拿出聽診器,聖子隻是搖了搖頭,淺笑道:“沒有大礙,我調息一下便可。”
喻澤林道:“對啊對啊,區區合歡宗小把戲,怎麼能傷得到聖子?”
聖子讓邊邵跟著下合歡宗,自己在上麵調息修養。
江嘯宇在一旁卻淡淡瞥了聖子一眼,卻最終什麼都沒有說。
釋空鉉是一個心如澄鏡的人,在他的世界中,沒有謊言,沒有世俗的欲望,隻有真實和平靜。
可是此刻的他,卻讓江嘯宇覺得陌生。
*
在山海界中神秘無比的合歡宗,建在地下。
雖然石牆兩側有著長明燈油,但已經滅掉,裡麵漆黑一片。
邊邵和喻澤林正在念光明咒。
咒沒念到一半,隻聽一聲清脆的響指聲,牆壁兩邊的長明燈一盞接著一盞,如長龍一般沿著地宮蜿蜒亮起,照得本是伸手不見五指的地宮一片燈火通明。
薑姒一愣,看著身旁麵無表情的江嘯宇。
一旁的喻澤林“嘶”了一聲,拍馬屁道:“不愧是我野哥,真帥。”
薑姒默默把火折子揣了回去。
江嘯宇走到大開的石門前,道:“這道禁製被人強破過。”
江嘯宇在前麵開頭,喻澤林和邊邵在後麵斷尾。
薑姒走在他們中間。
後來,他們發現了一模一樣的三條道。
喻澤林:“這還真是古墓迷宮嗎?該走哪一條?”
江嘯宇:“分頭走。”
喻澤林:“怎麼分?”
江嘯宇看著三條道:“自然是我們三個男人一人一條路。”
邊邵喻澤林對江嘯宇的決定都無異議。
隻剩下一個薑姒,薑姒想起方才那個幻境,還在生氣,於是道:“我與喻澤林一起。”
江嘯宇瞥了她一眼,淡淡道:“隨意。”
薑姒與喻澤林一組,但喻澤林何等粗線條,走得很快,根本不管吃力在後麵追尋的薑姒。
若是真的冒出什麼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