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用鼻子畫畫，不算新鮮。
動物觀眾們的掌聲也不夠熱烈，隻是勉強地鼓了幾秒鐘掌，掌聲稀稀拉拉的。
玩家們覺得沒什麼。
小象先生卻不開心了，它卷著鼻子，心虛地看了眼醜猩猩，怕被批評。
不過醜猩猩倒是沒有當眾下它的麵子，隻是舉著話筒說道：“俗話說得好啊，這好戲都在後頭！下麵呢，就由我們的馴人師狗熊先生為大家帶來精彩的表演——跳火圈！”
觀眾們又響起稀稀拉拉的掌聲。
很真實。
裴穗咬著爆米花，歎了一口氣，“好像還沒人類看動物表演的時候激動呢。”
“那是。”毛浩南撇了撇嘴，“其實動物懂啥啊，它們又不愛看什麼新奇的東西，每天就是吃喝拉撒就快樂了，哪有人類那麼多不同的情感需求。”
裴穗斜眼瞥他，“你對動物了解得可真夠透徹的，你很喜歡動物吧？睡衣也都是穿有動物圖案的？”
“......瞎說什麼！”毛浩南立刻否認三連，“你大哥隻喜歡刀，砍砍砍就完事了，這才是真·男人！”
裴穗：行吧。
她也懶得戳穿毛浩南了，繼續看著台上的表演。
狗熊先生已經命令玩家們跳過一個火圈。
但是這次和訓練的時候不一樣，跳完之後，它又在一個火圈後麵加了一個，要大家一次性跳過兩個火圈。
吊死鬼是實力最差的，而且他還排在第一個。
明顯就很為難。
狗熊先生直接對他拳打腳踢，十分暴躁。
觀眾席上掀起了小小的波瀾。
有愛心的動物觀眾在下麵大聲喊道：“不要打他啊！多可憐呐！不要虐待人類！”
醜猩猩阻止了狗熊先生，又給吊死鬼塞了個香蕉餅乾，“好好跳，聽話！”
吊死鬼被嚇到，也不想再挨打了，閉著眼睛咬牙一躍，就跳了過去。
裴穗在下麵觀察著，發現其實這些火圈以人的身高和彈跳力跳過去並不難。
重要的是，需要克服麵對熊熊燃燒著的火圈的恐懼。
所有玩家跳完。
狗熊先生拿著話筒問大家，“還想再看點更刺激的嗎？！”
觀眾們都興奮起來，大聲歡呼著回應，“想！”
狗熊先生倒是會扇動氣氛，連忙比了個聆聽的姿勢，“那就讓掌聲來得更熱烈一些吧！”
觀眾們奮力鼓掌，總算不是剛剛那麼稀稀拉拉的掌聲了。
台上的醜猩猩露出滿意的神情，直接手掌一揮，把火圈的數量加到了五個。
先不說難度，起碼視覺效果很震撼。
動物觀眾們都嗷叫著，很配合的繼續鼓掌。
裴穗稍稍皺了皺眉，心想著如果她上去，能不能跳過這五個疊在一起的火圈。
毛浩南在旁邊聳肩，“其實也就看著嚇人吧，真跳起來，沒什麼的。”
果然，毛浩南盤算得沒錯。
吊死鬼又被打了一棍子後，不情不願地跳了過去。
沒那麼難，隻是看著驚險。
大家都沒受傷，第二輪表演結束了。
第三輪，是老虎小姐指揮著玩家們在單雙杠上表演。
這次，比訓練的時候又多了樣東西，那就是放在單雙杠下麵一排又一排的手指粗的鋼針。
訓練的時候，如果掉下來，那隻是摔一下，頂多青一塊腫一塊的。
可現在如果再摔下來......光是看著就疼。
裴穗倒吸了一口涼氣，她記得訓練時，冰火堂的幾個玩家可都摔得不少。
看到這多出來的鋼針，冰火堂的玩家們確實臉色很難看。
裴穗發現宋軒琪在安慰他們，還掏出了一小包白色粉末的東西，讓他們都塗抹在手上。
好像就是玩單雙杠時可以增加摩擦力防滑的粉末。
冰火堂的玩家們再次對她感激涕零。
宋軒琪笑了笑，擺手說沒什麼，大家要一起同心協力，度過難關。
這一輪，冰火堂的玩家們都穩穩地表演完畢，沒有摔下來。
看向宋軒琪的眼神，也越發感激了。
隨著俞東從單雙杠上跳下來，第一場表演也宣告完畢，動物觀眾們又響起稀稀拉拉的掌聲。
然後陸陸續續離開。
好像從始至終，除了狗熊先生煽動氣氛的時候，動物觀眾們一直都興趣缺缺的。
甚至裴穗懷疑，它們當時興奮也並不是因為跳火圈很刺激，純粹就是因為單純。
狗熊先生問了問題，它們覺得自己就要回答，所以齊聲地喊“想”。
而狗熊先生讓大家掌聲更熱烈點，它們也就都用力地鼓掌。
裴穗看了眼手機，一場表演花了二十分鐘。
花十分鐘休息，又馬上要開始第二場。
裴穗發現，其實這些表演並不難。
難的，是持續的精力消耗。
玩家們昨天本來就沒吃什麼，除了動物們投喂的零食，就隻有兩個小饅頭。
而今天，吃的更少，隻有訓練和表演的時候能完美完成動作，才能得到馴人師獎勵的饅頭，或者是醜猩猩獎勵的香蕉餅乾。
缺乏營養，餓得饑腸轆轆的，而表演的跳火圈和單雙杠都是很考驗體力的。
再加上頭頂的燈光刺激，一輪又一輪的表演。
裴穗的目光漸漸沉重。
她已經猜到，遊戲的設計者是在這裡，設置了死亡點。
畢竟A級遊戲，第二天，不死人，是不可能的。
裴穗轉頭問毛浩南，“你覺得誰會死？”
毛浩南：？
裴穗想到了最後一層，他還停留在第一層看個熱鬨的階段。
裴穗和他分析了一波，他的目光漸漸從迷茫轉為明悟，然後撓撓頭，“我覺得吧，宋軒琪那狗玩意兒死了最好！”
“......”裴穗抿了抿唇，她也想。
但禍害遺千年，宋軒琪哪那麼容易死？
接下來的表演也確實如裴穗所想。
一輪又一輪，漸漸有玩家體力不支。
比如吊死鬼，在跳火圈的時候，就差點燒到了腿。
再比如車禍女，在單杠的時候就差點掉了下去。
不過都是有驚無險。
看來都是A級遊戲的玩家了，還是有些保命手段的。
五點半。
到了最後一輪表演，提心吊膽的玩家們總算沒有那麼緊張了。
隻要再撐過這一輪，今天就可以結束了，因為閉園時間是六點。
對比起他們的疲憊不堪，身上都多多少少留下了被馴人師教訓的傷痕，看著坐在觀眾席上吃吃喝喝躺了一下午的裴穗她們三位，玩家們心裡的滋味，那叫一個百感交集，難以描述。
多看一眼，都是紮心的傷害。
而最後一輪，果然如裴穗所料，出了茬子。
吊死鬼剛握上單杠就失手摔落，整個人都被釘在了地上，粗.長的鋼釘直接紮進了他的後腦勺。
裴穗皺了皺眉，因為吊死鬼掉得太快了，這還沒開始呢。
如果沒有體力，他可以在地上緩一陣，挨幾棒子也比掉下來好吧？
而且他掉下來的時候，好像狠狠朝宋軒琪的方向看過去，臉色大變。
直到被鋼釘釘死，也是那副死不瞑目的樣子。
宋軒琪咬著唇，最先一個撲過來，哭出了聲，“怎麼會這樣？我們明明馬上就要撐過來了啊！你怎麼就......說好了要一起通關的嗚嗚嗚......”
冰火堂的其他玩家反而拍著她的後背安慰她，“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其實在進入遊戲之前，我們就已經做好了失去任何一個隊友的準備，不要太傷心，我們會帶著他的那一份，一起通關的！”
他們沒有看到吊死鬼死前的反應，因為他們站在後麵，隻有觀眾席上離得最近的裴穗她們看到了。
裴穗蹙起眉尖，看向毛浩南。
毛浩南也轉過頭，眸子裡還滿是憤怒，“艸！絕對是這女人陰了他！那個往手上塗的粉末說不定就有鬼！”
裴穗朝他豎起大拇指，這回有腦子了。
俞東站在後邊，也是臉色微哂。
他和毛浩南想到了一塊去。
宋軒琪這女人說話不能聽，她給的東西也最好不要碰。
可惜冰火堂這群玩家太蠢了，估摸著再死一兩個，才會有警覺吧。
出了這麼大的事，表演自然進行不下去了。
醜猩猩疏散了動物觀眾們，開始處理表演事故。
裴穗在台下觀察著離開的動物觀眾，它們的表情都很平淡，好像這表演事故並沒給它們的內心帶來什麼波瀾。
甚至離場的時候，大家討論了一兩句這個表演事故之後，就開始轉而今晚吃什麼菜，在哪裡睡。
裴穗：......果然如阿毛所說，吃喝拉撒才是動物們更關心的事情。
和其他玩家一起，裴穗她們也不能一直在觀眾席待著，都一起列隊回了休息區。
剛回來沒多久，黑熊飼養員就按昨晚的順序，帶著玩家去參加知識問答了。
裴穗是第四個，這次因為燒死鬼死了，所以俞東的順序往前挪了一個，和她一塊去的是那個神秘的黑衣男孩。
他很沉默，藏在兜帽裡的側臉冷白，線條倒是好看，估計也是一個帥哥。
裴穗走在他後麵，路過那些長長的走廊時，忍不住和他開始說話，“昨天你得到了什麼線索嗎？”
他似乎沒有聽到，繼續往前走。
裴穗咬著唇瓣，加快腳步，“不知道你怎麼稱呼？我叫裴穗，如果你願意的話，我想和你交換一下線索，到時候好找出口。”
完成主線任務難，找到傳送門出口更難，這是驚悚遊戲裡玩家們的普遍認知。
見他還是沒反應，裴穗繼續說道：“我不是壞人！”
這次，他身形微微一凝，回過頭來瞥了裴穗一眼，吐出兩個字，“沈默。”
應該是他的名字。
裴穗愣了愣，這名字還挺符合這小夥子的性格。
又走了幾步，她說道：“對於這關傳送門會出現在哪裡，你有猜測嗎？”
沈默搖頭，沒說話。
裴穗覺得，他應該是不怎麼愛說話。
她歎了一口氣，“待會去參加知識問答，應該就會出現新的線索了，這場遊戲......挺沉重的。”
沈默點了點頭，還是沒說話。
裴穗也沒再多說什麼，現在既然都沒有什麼好的線索，那說話也隻是浪費力氣。
還不如省著些，待會知識問答肯定不是那麼容易過的。
走進那個大房間，猩猩管理員還是一如既往地坐在房間裡唯一的椅子上，滿是毛的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
還是和昨天一樣，知識問答一共分為三輪。
第一輪，要連續答對十道題，才能離開。
雖然裴穗在毛浩南那兒惡補了很多動物知識，但相比起動物百科全書來說，還是滄海一粟。
她隻答對了一個題，就失敗了，需要留下來。
沈默比她更菜，一道題都沒答對。
第二輪。
又是搶答環節。
題目是“牛到底有幾個胃？”
這題目裴穗知道答案，四個，今天剛聽毛浩南說過。
但裴穗第一反應還是趴下來，她敢肯定，隻有留下，才能得到更多的線索。
至於沈默，他沒有趴下，居然將衣服的拉鏈往上拉，一直往上拉到整個腦袋都被兜帽罩住。
一瞬間，他居然隱形了。
裴穗看得目瞪口呆，原來大家的道具那麼豐富，那麼厲害。
相比之下，她好像成了那個唯一的菜雞。
因為沈默隱形了，所以當房間裡剩下最後一個站著的人類說出答案後，就判定他答對了，可以離開。
接下來，相同的問題被問了四遍，又放出了四個人類之後，進入了第三輪。
沈默還在隱形，一直沒有顯出身形，裴穗懷疑他是跟著離開的人類一起走出去了。
不過也好，如果他願意跟她合作，趁這段時間分開，能各自探索到更多的線索。
猩猩管理員坐在椅子上，輕咳一聲道：“好啦，現在到了喜聞樂見的第三環節，動物和人類之間能一起愉快玩耍，這是多麼美好的一件事情啊！”
它咧開嘴，口中“美好”的這個詞，卻讓人不寒而栗。
猩猩管理員坐直身子，然後認真問道：“好了，今天來陪大家玩耍的是倉鼠家族！在它們進來之前，需要你們先進行懺悔！”
又是懺悔。
裴穗臉色微變，和其他人類一起跪下來。
這次，她刻意跪得離一個正在渾身發抖的大學生特彆近。
那個男生戴著眼鏡，麵容憔悴，正雙手合十，閉著眼碎碎念道：“我錯了......求偉大的神原諒我吧......！我不該傷害小倉鼠，不該拿它們做慘無人道的實驗......不該假裝領養倉鼠實際上把它們虐.殺致死並且把視頻發給它原來的主人......不該把快樂建立在彆人的痛苦之上......我真的知道我錯了......”
他一邊碎碎念，一邊哭，似乎嚇得都快尿褲子了，跪著的雙腿緊緊夾著。
裴穗越聽卻越心驚。
艸，這人做的還是人做的事兒嗎？
她現在忽然有些明白，莫非懺悔就是讓他們懺悔曾經對倉鼠做過的很殘忍的事情？
她仔細觀察了一圈，今天在這裡的這些人類，確實和昨天那一批完全不同。
這麼說......昨天的都是虐貓者？
而今天，是曾經虐待過倉鼠的？
裴穗皺了皺眉，臉色漸漸冷下來。
大房間的門被推開，幾隻倉鼠成群結伴走進來。
它們的體型變得巨大，幾乎有兩人高，抬起爪子來，可以直接一腳踩死一個人類，不再是裴穗見過的那種人類一腳就能踩死的倉鼠。
看來，在這裡，力量也發生了轉變。
倉鼠們排成長隊，一個個檢閱這些人類。
這次，還沒輪到裴穗，它們就挑中了一個滿臉橫肉的胖子。
今晚，它們透露的信息也比昨晚更多。
倉鼠圓潤的眼睛裡透出惡狠狠的殺意。
“這個人類根本沒有誠信的懺悔！”
“是的，他甚至在心裡默默發誓，如果能逃出這裡，以後要殺我們更多的同伴！”
“就選他陪我玩耍吧！正好他說過，肥的玩起來才有意思呢！”
那個胖子臉色驟變，似乎已經知道今天是自己的死期了。
他忽然仰天笑起來，大聲說道：“當然！你們知不知道，越肥的倉鼠受到驚嚇時的叫聲就越響亮有趣！而且不管是捏爆它還是割它的肉，手感也更好啊！瘦不拉幾的玩起來有什麼勁兒？”
裴穗驚得拳頭捏緊。
這人，看來真是虐倉鼠的愛好者，而且死不悔改的那種。
胖子還在狂笑，目眥欲裂，喪心病狂，“你們知不知道，我把虐殺你們同伴的視頻放到網上，點擊評論都可多了，我可從來沒被那麼多人關注過呢！”
為首的大倉鼠直接用針把他的嘴縫了起來。
胖子再也說不出話，但是因為疼痛，滿臉的肥肉漸漸扭曲起來。
其他幾個倉鼠把他抬到一個冰冷的鐵質台子上綁著。
然後套出電擊器，對準了他的心臟。
一下。
胖子疼得嗚嗚出聲，眼淚直流，但是眼神裡還是不忿和不甘心。
憑什麼，這些畜生，螻蟻一般的生命，他以前隨隨便便玩死幾十隻的倉鼠，憑什麼能主宰他們人類的死活？
幾隻倉鼠電擊了幾下，疼得胖子腳趾都蜷縮起來。
可倉鼠們對視一眼，“胖的玩起來更有趣嗎？”
“沒有對比，所以不知道呀......要不我們再選一個瘦的吧？”
幾隻倉鼠商量一致，又走到其他它們還沒挑選的人類中間，又開始細細審視起來。
一邊轉圈，一邊還討論著，“還得多選幾個吧？還要肢解一個看看呢。”
“對呀，還要剝皮的。”
最小的那隻倉鼠關注點比較奇怪，“人類不是說聽到害怕的尖叫聲他們會開心嗎？為什麼剛剛他們都沒笑。”
它看著一排人類，除了害怕，就是顫抖，或是不甘，總之，都沒有在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