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殂(2 / 2)

實際也是真虛弱。

到得傍晚婢女再次拿來晚食,整個人已經懨懨了,捂著肚子,半天沒動彈。

婢女這才有些驚慌,放了托盤就要去稟報郎君,一迭小跑,到得廊外,才知郎君在聽主持講經。

過去時,主持正講到興處,郎君一壺清茶、一柄折扇,躋坐在那聽得如癡如醉。

婢女便有些躊躇,不過想了想還是去了,郎君聽聞,麵色未變,隻那薄情的眼瞥她一眼,說了讓她先去看著。

婢女無法,隻得重新回了廂房。

寺廟的路曲曲折折,待她重新繞回廂房,一推門,卻發覺薑娘子在地上躺著了。

月白中衣,蜷縮在一塊,像個弓著的蝦子,仿佛受了巨大的痛苦似的,身子還在發抖。

“薑娘子?薑娘子?”

婢女大驚失色地過去。

等把人掰過來,發覺薑娘子額上全是汗,一手摸過去,全是冷的。

正要將人放下,重新去叫人,一隻手就卻被那忍痛的薑娘子拽住了。

“薑娘子,彆怕,我去替你叫人。”

婢女難得起了好心。

那薑娘子卻似完全沒聽清她說什麼,勉強睜開的眼睛,睫毛上也都是痛出的汗,咬著牙對她道:“彆,彆走。”

“可,可……”

婢女可了兩聲,突然喊:“林生,你快去叫人!小娘子暈倒了!”

門外有人往裡看了眼,當真有一人離開,快速走了。

婢女看著,這才放心了些,低頭,正要安撫兩句,卻對上一個極明媚極天真的笑——

那笑正屬於薑瑤。

她略帶歉意地看著對方,說了句:“對不住啦。”

不待婢女反應過來,她另隻手拿起之前方才婢女拿來的碟,重重砸了下去,婢女隻看到那青花瓷的卷蓮邊一閃,額頭就傳來一陣劇痛——

人就倒了下去。

倒下去時還在想,完了,又碎一副,恐怕要再吃上好幾十鞭了。

這時,薑瑤才拍拍手,站了起來。

門外傳來聲音:“裡麵發生何事?”

薑瑤沒答話,隻是拿了把椅子,繞到門背後。

門才被人從外推了進來。

一個魁梧的身影,幾乎要將外麵的光都遮了,薑瑤屏住呼吸,看著那人一步步踏進門裡、要彎腰去扶地上的人時,一下衝了出來——

一把椅子,帶著巨大的慣性,向他後腦勺砸來。

那人心道不好,再要躲,卻沒來得及,直接被砸了個正著,倒在了地上。

薑瑤猶怕不夠,還上去多砸了兩下。

丟下椅子時,手都在抖。

這時,她才生出後怕。

婢女半躺在地,額頭沁出一道彎曲的血液,大漢腦後也在往外沁出血,那血彙聚在地上,紅得燙人眼。

薑瑤麵上方才生出的笑,沒了。

計策生效,似乎並沒有讓她那麼開心。

手上似乎還殘留著那瓷器木頭砸到人頭蓋骨的“砰”聲。

薑瑤按住那發抖的右手,再看了眼地上交錯疊著的兩人,重新快步跨出門檻。

外麵果然是個寺廟。

木質走廊精巧,卻設置得九曲十八彎,昨晚驚鴻一瞥之下的佛塔在白天看,沒有那麼迷人了。

十二蓮台燈在傍晚的夕陽下仿佛隨時要熄滅。

薑瑤看了一眼,就不再看。

她出來的地方,大概是個專門供給旁人的客院,十分清幽,薑瑤隻悶著頭往外去,想在那勞什子郎君回來之前逃出去——若她沒猜錯,這裡就是大慈恩寺,畢竟那幾乎有五六層樓高的佛塔,和佛塔塔尖那精致的十二蓮台燈可不是一般的寺廟能建得起的。

而大慈恩寺裡進出的,達官顯貴。

薑瑤可不信,等她出了這院子,亮出梁國公府的身份,那人還能將這事壓下來。

到了。

快到了。

唯一出院子的門檻前,居然一個守衛都沒有。

薑瑤壓下快跳出胸腔的心跳,停下腳步,再三確認了番。

沒人。

確實沒人。

有點奇怪啊。

薑瑤心中生出股怪異的感覺,可如今已行到這,卻也後退不得,隻得悶頭往外去——

才到門口,卻呆住了。

隻見距離院門口的十來步遠,一個穿了錦繡瀾袍的郎君正執扇站在那,一副守株待兔之態。

他身後還站著兩個佩刀侍衛,侍衛手按腰間,一副如她不對、隨時要爆起的模樣。

薑瑤心下一沉。

糟糕。

最壞的結果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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