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媽媽連連點頭,看到老人回了房間,才匆忙跑過去,拉開大門。
就如同她所預感到的那樣。
門外站著的不是許贏,而是警察。
警察向她展示了一下證件:“趙女士,我們有些新的情況想跟你進一步了解一下。”
-
巷子深處。
四周一片死寂,隻有前麵一盞高懸的聚光燈兢兢業業地工作著。
因為年久失修,燈光黯淡昏黃。
圍牆兩邊是被拆除的廢墟,幾乎看不到人煙。
林見秋低著頭看著手機,鈴聲突兀地響起來,他停住了腳步。
“喂?”
“你現在在哪兒?”葉懷霜的聲音在電話另一邊響起。
“嗯?在——”
淩厲的風聲從身後傳來。
林見秋本能地往反方向閃避了一下。
銳利的刀刃擦著他的胳膊劃過去。
“啪嗒”一聲響,林見秋手裡的手機落到地上。
屏幕上本不顯眼的裂痕又明顯了許多,從邊角開始裂出一道蛛網。
林見秋轉過身,正對上藏在暗處的一張臉,以及近在遲尺的刀尖。
他瞥了眼地上黑屏的手機,謹慎地往後退了一步。
少年人的身形,穿著帶兜帽的衛衣,戴著帽子站在暗處看不太清臉。
但林見秋知道這是誰——
許贏。
並不是完全沒有預料,甚至是他刻意為之,留下了近乎挑釁的文字。
半是嘲諷半是暗示,像嘩眾取寵的小醜,也許該讓其他人都看看他的真麵目,無異於把幾個大字直接貼在腦門上:
「有本事來咬我啊。」
還要附上一個國際通用手勢。
如果不是凶手,如果是思維正常的人,再怎麼惱怒也不可能真的直接追出來。
更有可能在網上多黑他一陣,最多再下點血本買水軍搞他。
這才是大眾認知裡最有效且風險最低的報複方案。
但許贏卻跟了過來。
大半夜拿著菜刀在外麵閒逛,肯定不是為了好玩。
更何況剛剛那一刀要是落實了,不說殺人
滅口,起碼持刀傷人是跑不了了。
之前那個小胖墩遇到的事或許也並不僅僅隻是一時衝動。
林見秋對上許贏的眼睛,又往後退了一步。
再後麵就是牆。
許贏將手裡的刀也往前遞了遞。
大約是意識到林見秋認出了自己,再偽裝也沒有必要,便一把拉下了帽子,跟著往前一步,走到光下。
許贏衝著林見秋笑了笑,跟他打招呼:“晚上好啊。”
看起來還像是學校裡見到時那樣,一副人畜無害的乖巧模樣。
如果他手裡沒有拿著刀的話。
——好你個大頭鬼。
林見秋很想照著許贏的腦袋來一腳。
但他忍住了,臉色卻不由地冷下去一些。
許贏就是凶手。
這點幾乎不需要再懷疑了。
-
葉懷霜將車停在路邊。
路旁邊是一個巷子的入口,兩邊店鋪都是空空蕩蕩,一側牆壁上還畫了個紅色的圈,寫著“拆”字。
一眼望過去是一片昏暗,空無人煙。
葉懷霜無意識間地在方向盤上敲擊著指尖,不時看一眼手機屏幕,等著最新的回複。
也就不到半分鐘而已,卻好像是度日如年。
好不容易打通了電話,林見秋那邊卻突兀地掛斷了。
高警官那邊確信林見秋的手機電量肯定還幸存著——他今天出門的時候還特地帶了充電寶,下午還拿出來充過電了。
不是突然沒電才關機,也隻能是其他不可抗力因素了。
這個微妙的時間點,考慮到林見秋做過什麼事,就很難不讓人擔心了。
“叮。”
手機輕微地震動了一下。
葉懷霜第一時間低頭去看。
高警官的回複言簡意賅,直接轉來了林見秋的定位。
距離葉懷霜現在所在的位置並不算太遠。
高警官隨即又發來提醒。
「不要衝動。」
「我們馬上就過去。」
葉懷霜卻已經沒有注意了刀這兩條消息了,他直接推開車門下了車,在路邊大致判斷了一下方位,便徑直往某個方向走去。
這條路偏僻,卻是林見秋回去最近的一條路。
就算真的遇到了許贏,那也能說一句巧合。
還要歸結於林見秋的運氣不好。
直白點說,是奇爛無比。
但,真的隻是巧合嗎?
葉懷霜難以擺脫這樣的疑問,這時候卻也顧不得多想,尤其是當他聽到遠處本不該有人煙的地方傳來了動靜之後。
亂七八糟的疑惑全數拋到了九霄雲外。
他加快了腳步。
聲音從斷裂的牆壁後麵傳來。
有些許耳熟,是在上午在學校裡有過一麵之緣的許贏。
“為什麼?因為無聊啊。”
“每天來來去去看到的都是那些人,早就看膩了。”
“托他們的福,我也是最近才發現了一點好玩一些的遊戲。”
……
語調漫不經心,像是沒睡醒似的提不起興致,不看畫麵聽起來像是在跟人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抱怨。
但葉懷霜隻是往前一步,就看到許贏抓著刀朝林見秋砍過去。
林見秋矮了矮身子,避了過去。
稍遲一步,那刀就要劃斷他的脖子了。
刀刃劃過橫在牆壁外側的木條,瞬間留下一道整齊的切口,剩下的那一部分顫顫巍巍地晃蕩著。
許贏看著瘦弱年少,力氣卻不小。
也難怪敢孤身就追著過來。
葉懷霜來不及上前,倒是林見秋無意間一抬頭,看到了他。
林見秋微微停頓了片刻,便來不及完全閃避。
刀刃擦過他的耳尖,留下一道血痕。
幾根斷發飄飄揚揚地落下,恰映在路燈下麵,反而格外的顯眼。
林見秋一個眼神掃過來,葉懷霜硬生生停住腳步,沒能再往前分毫。
葉懷霜是在擔心林見秋。
但他也輕易看出了林見秋眼神裡的意思——
林見秋好像在嫌棄他礙事。
單純比力氣,或許林見秋還比不上許贏。
更何況他赤手空拳,光是躲閃就破費力氣,稍不留神被劃上一刀,很快就會失去行動能力。
許贏早就意識到了這一點,也就有恃無恐。
這樣的追逐躲閃遊戲似乎也能讓許贏找到樂趣,漸漸興奮起來,注意力全在林見秋身上,反倒沒有注意到後麵隔了一段距離站著的人。
就算注意到了,他也不會在意。
哪怕是警察來了,也會對他有所顧忌。
但他卻沒有。
大約是被林見秋狼狽躲閃的樣子逗笑了,許贏也有興致與他說笑。
“是不是後悔沒有讓那位警察先生送你回家啊?或者能早點報警就好了呢,說不定還能留條全屍。”
“雖然我覺得隻有單獨的部分更好看——真是可惜,我還挺喜歡你的眼睛的。”
說著喜歡,語氣與神情分明都是惡意與厭惡。
他看起來恨不得在那雙眼睛裡捅上幾刀。
“是嗎。”林見秋並不恐懼,語氣還是氣定神閒,“其實我也挺喜歡你的。”
許贏挑了挑眉:“喜歡我什麼?即將送你去見閻王嗎?”
林見秋朝他彎彎唇角,露出虛偽的假笑:“喜歡你的愚蠢。”
許贏呼吸一滯,因為這淺顯的挑釁而動搖了些許,刀落下去的力道便不由自主地輕了幾分。
停頓的這片刻已經足夠了。
刀刃劃過林見秋的肩,但並不太深,隻是劃破衣服,堪堪在皮膚上留了道印子。
林見秋一把扣住許贏的手腕,猛地提膝撞了過去。
腹部傳來一陣劇痛,許贏倒吸了一口氣,他想握緊刀,卻有些驚慌地發現使不上力氣,也掙脫不開。
林見秋的聲音清晰地傳入他的耳朵裡:“知道我為什麼要給你留信嗎?”
許贏說不出話來,僅僅是因為疼痛。
“我就是想找個機會揍你一頓而已。”林見秋還在笑,“我要感謝你給我這個機會。”
“作為回報,教你一個道理——打架這種事呢,跟殺人一樣,並不是隻有力氣大就可以的,小、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