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100(2 / 2)

薛徹任由手機震了一會兒,才慢吞吞地轉過頭,臉還壓在桌上,一手拿過手機,眯著眼睛看了眼來電顯示。

他有氣無力地接起電話:“……喂,老板?”

對麵傳來中年男人的聲音:“你見過林見秋了?”

薛徹“嗯”了一聲。

老板問他:“你覺得現在怎麼樣?”

薛徹坐直了身子,語氣也稍微有精神了一些:“還蠻可愛的哦,是我喜歡的類型。”

隨即他又一頭砸回桌麵,一手墊在臉頰下麵,略帶失望地接上下文:“可惜隻有一個缺點,就是眼光依然不怎麼好,竟然看上一塊木頭。”

他重重地歎了口氣,最後總結道:“我失戀了。”

老板:“……”

老板:“誰問你這個了?”

“我是說人!沒問你的感情曆程!”

老板意識到自己的語氣太過於激烈,停住緩了片刻,努力恢複平靜。

“反正你一個月失戀八回,不是應該早就習慣了嗎。”

薛徹:“……”

薛徹:“老板你好冷酷無情。”

老板冷聲回道:“比不上你無理取鬨的本事——說正事。”

薛徹歎了口氣,勉強打起精神。

“那些新聞你不是都看到了嗎,他跟警察挺熟的,應該是真的洗心革麵準備做個對社會有用的好人了。”

“今天有債主跑去找他了,他直接報了警,而且他那個……朋友,可能之後會是男朋友吧,家裡看起來挺有錢的,應該能幫他還清欠款。”

“而且他看起來比以前那些娛樂新聞裡描述的要聰明,精神也挺正常的,應該不是那種被一個男人甩了就要死要活的人……”

薛徹最後總結道:“總之看起來並不需要你的照顧,他一個人也活得挺好的。”

老板沉默了良久才應了一聲:“……這樣啊,也好。”

薛徹重新插上電源,開了台燈,拆開一包新的薯片,哢嚓哢嚓的咬著,沒心沒肺地勸著老板。

“反正是他爹媽欠債又不是你欠債,當初他都拒絕你幫他了,肯定是自己一個人能處理好吧。”

“我看他現在過得也挺好的,好像也不是很在意他爸媽的事。”

“你要是這個時候突然跑過去,說不定還會嫌棄你是個礙手礙腳的怪大叔。”

“而且當年的事你不是說還沒有查清楚嗎?”

老板低聲說道:“當初我畢竟答應過他父母要關照他……”

可林見秋並不願意見他。

他還記得幾年前他去找林見秋,少年怒氣衝衝將他砸出門外,把他當做害死父母的罪人之一,也不願接受這個昔日裡屈居人下的男人的幫助。

最後是不歡而散,林見秋自己自甘墮落,跑去混跡那種混亂的圈子。

老板也對他失望透頂,恰逢公司轉型,漸漸將重心移到國外,不再去關注林見秋的消息。

直到最近兩個月,林見秋從退圈開始鬨得轟轟烈烈,讓人看足了熱鬨,之後竟也沒有像眾人所猜測的那樣消沉下去,反而開始自力更生,甚至連案發現場都敢跑了。

老板抱著微弱的期待,希望林見秋真的有所改變,而不是一味陷在自傲自滿又自怨自艾的狀態裡。

然而現在看來,林見秋卻是轉變過頭,變得太過能乾,甚至沒有什麼他插手的餘地了。

也就隻剩下當年他父母去世的真相,他似乎還毫無所覺。

老板遲疑了片刻,將那些話咽回去。

“那就等查清楚那邊的事情之後再說吧。”

薛徹對老板的心路曆程漠不關心,一邊吃著薯片,一邊隨口應了一聲:“好。”

老板又問道:“你什麼時候回來上班?”

薛徹答道:“過一段時間再說吧,我還要去找林見秋呢。”

老板:“……”

老板:“你不是失戀了嗎?”

“反正他們還沒成,我還有機會撬牆角。”薛徹說道,“對了老板,早上給你辦事損失了八百塊錢,你什麼時候給我報銷一下——”

“嘟——”

電話被掛斷了。

“……”

薛徹看了眼手機,垮下了臉,撇了撇嘴:“真小氣。”

他也沒有再打回去,隨手將手機扔到桌上,重新打開了電腦。

強製性的關機重啟之後,電腦桌麵恢複成了清爽的初始界麵。

然而沒過一會兒,屏幕又再度開始閃爍起來。

薛徹見怪不怪,看了眼空掉的薯片袋子,坐在原處撐著下巴,沉思了片刻,又轉頭看向旁邊的手機。

“要不,還是找林見秋幫忙吧……”他自言自語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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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隆——

厚重的雲層後麵傳來擂鼓般的悶響,打得人心頭發慌。

這時候還是下午,臨近傍晚的時刻,天還未黑,但雲層後麵已經透不出光,天色暗沉。

不知名的鄉間小路上,行人用包或者文件袋擋在頭上,抵擋著零星落下來的雨點。

來來往往的行人走在狹窄的小路上,卻都穿著西裝,偶爾有幾個穿著一身白色的大褂。

他們神色匆忙,顧不得看向周圍。

直到有人在後麵隱隱約約呼喊了幾聲。

「楚教授——」

隻能看得到背影的女人停下腳步,身形微微晃了晃,麵朝下,直挺挺地栽倒下去。

披散著的長發順著肩滑到泥濘的地裡。

腳上的平底鞋隻剩下一隻。

周圍的人群不知何時皆已散去。

女人孤零零地倒在地上,有血從她身下緩緩流淌而出,染紅了身上白色大褂的邊角。

雨漸漸地下大了,如同充滿力量的幕布,將周圍的一切都遮掩了起來。

包括遠處的山脈、走動的人影,也包括細弱的聲音。

雨水打濕了女人的頭發,混著深色的血水一點點浸入泥土之中。

轟隆隆——

隻剩下雷聲和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