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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臨雲不知所措,他沒哄過小孩子,在家時從來都是彆人順著他。

看到小孩子哭鬨的時候,他隻會覺得煩。

但他想到在他麵前倒下去的老人,連“麻煩”兩個字都被硬生生壓下去,不敢冒頭。

更雪上加霜的是,在小孩兒哼哼唧唧地喊痛的時候,他又聽到有人交談的聲音。

小譚掏槍的場景還曆曆在目,葉臨雲的心臟幾乎立刻就開始緊縮起來,呼吸下意識放緩了,他看了一眼小孩兒,遲疑片刻,咬著牙移動到他身邊,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彆說話。”葉臨雲在小孩兒耳邊小聲的說道。

遠處的聲音漸漸靠近了。

至少有三個人的腳步聲,一開始都很謹慎小心,撥動了周邊的一圈灌木之後,那幾人便放鬆下來,同時又有些失望。

“是不是你聽錯了?哪有什麼人?”

“說不定是野兔野豬什麼的。”

“那玩意兒有什麼用?跑得賊快,抓又抓不住,浪費時間!到現在寶貝還沒找到,你就不能做點有用的事?”

“找吃的也很要緊啊,我們都多久沒吃頓好的了,搶的這些東西也快吃完了,之後總不能啃樹皮吧。要不……我們還是回去吧,找不到寶貝總比餓死在山裡強啊,說不定是騙我們——”

“放屁!不可能!我親眼看見那幾個人搬著箱子進山的!肯定有人知道下落。”

“可是——”

“彆娘們唧唧地磨嘰了,趕緊找!找到了我們可就發了,還用得著天天在外麵風吹日曬的?”

“但是吃的……”

“這不是還有這個女人在嗎——閉嘴!不然我現在就弄死你!”

“哥好像是你手上的東西在響,是不是超出範圍了……”

“吵死了!”

……

刺耳的嘀嘀嘀聲音之中混雜著女人驚恐的嗚咽聲,一同隨著兩個男人的腳步聲漸漸遠去了。

葉臨雲緊緊貼在凹下去的那一片坑壁上,死死捂著小魚的嘴巴,大氣都不敢出一聲,背上早已被冷汗打濕了。

那兩個人明顯不是善茬。

隻是從他們急躁的交流來看,顯然已經是在山裡停留很久,漸漸失去了耐心,才讓他們勉強逃過了這一劫。

但是那個被挾持的女人……

“嘶——”

葉臨雲手上一痛,差點叫出聲。

懷裡的小孩兒又抓又撓,咬到了他的手指,很快又鬆開,這時候正仰頭看他,又生氣又委屈。

“你乾什麼!”葉臨雲壓低了聲音惱怒地叫了一聲,“把壞人引過來怎麼——”

剩下的話被他吞了回去。

小孩兒臉色漲得通紅,臉頰上留下了鮮明的掌印,指尖留下的痕跡已經微微泛青,足以見得肇事者無意識間用了多大的力氣。

他能忍到那群人離開才對葉臨雲下嘴已經是很懂事了。

葉臨雲訕訕地閉上了嘴。

精神上稍稍鬆懈幾分,眼前又是一陣陣發黑,葉臨雲咬了咬牙忍耐著,斷斷續續地低聲囑咐小孩兒。

“彆說話,我們慢慢朝水邊走,一定會有人來救我們的……”

他說著頓了頓,又問道:“你還能走嗎?”

話音未落,後麵又傳來陌生的聲音:“需要幫忙嗎?”

葉臨雲下意識接話:“要——”

一個字剛出口,他整個人都僵住了,身後還算溫柔的聲音卻仿佛一個青麵獠牙的惡鬼一般,令他汗毛直立。

他冒著冷汗,僵硬地轉頭。

一個陌生的年輕人站在他身後,腦袋上沾著落葉,肩上背著包,笑意盈盈地看著他。

乍一眼看過去,仿佛是出來郊遊的大學生。

但他手裡拿著槍。

-

山下。

梁隊剛停下車,就被走過來的林見秋敲了車窗。

車窗降下來,林見秋遞過來一個手機,正播放著某段視頻。

“什麼東西?”梁隊問。

“有可能是嫌疑人發來的視頻。”林見秋答道。

“什麼時候?”

“剛剛,兩分鐘之前剛接收到。”

郊外信號不好,連一條文字信息發出去都要轉一陣,接收視頻就更加艱難,理論上來說對方發過來的時間要早上不少。

梁隊接過手機,林見秋就趴在車窗邊又看了一遍。

視頻不長,也就二十多秒,是十幾條更短的視頻拚接起來的,其中一半的主人公都在失蹤名單裡。

“看背景大部分都是在山裡拍的,還有剛失蹤不久的葉臨雲,嫌疑人應該也在山裡。”林見秋說道。

“有人好像受傷了。”梁隊盯著視頻沉思,“不過,是不是可以證明這些人暫時都沒事?”

“不好說。”林見秋搖了搖頭。

“怎麼說?”

“看背景,有兩段是剛下過雨的時候拍的,起碼是五天以前了。”

梁隊心微微一沉。

五天足夠發生很多事了,更何況是獨自待在山裡,就算不自相殘殺,餓死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

“還有,”林見秋頓了頓,“這裡麵有兩個人是通緝犯——殺過人的那種。”

“哪兩個?”梁隊眉頭緊鎖,他還沒有看完,擔心自己遺漏了什麼。

“就下麵兩個。”林見秋抬抬下巴,示意道,“一個是去年十月份的入室搶劫殺人,還有一個是慣偷,逃跑的時候把一個小孩子推到了車輪下麵,是今年過年時候的事。”

這兩個人並不在失蹤案的名單上,警方自然也沒有調查過他們。

“你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梁隊抬了下眉,“不會又跟你有關係吧?”

“那倒沒有。”林見秋否認道,“之前查案的時候正好查閱過那段時間的報紙,還有點印象。”

“這些人到底想要乾什麼?”梁隊覺得自己已經有點搞不懂了。

視頻放到最後剩下一大段黑屏,梁隊抬頭看了林見秋一眼。

林見秋示意他繼續往下看。

大約幾秒之後,黑屏突然像舊電視一樣閃爍了兩下,一道年輕男人的聲音傳了出來。

“我想見你。”

屏幕飛快地閃動,最終定格在一張靜止的照片上,有山有樹的風景照,鏡頭自下往上,遠處是一望無際的天空。

第二句話也是最後一句話傳出來。

“你一個人來。”

風景照換成了一把槍的近景,正對準某個人的後腦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