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耳畔的涼意,陸西僵著身體動都不敢動,甚至連呼吸都在不經意間屏住了。
身旁的溫香軟玉,馨香撲鼻,可傳到耳畔的卻是一道男人的聲音。
低沉喑啞,像是吹入海螺中無孔不入的風。
陸西朝聲音傳來的一側稍稍偏過頭,就見月苼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修長有力的手臂緊緊錮住他的身體,仿佛連呼吸和心跳都一並被禁錮住。
陸西還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推測:“你是……我弟弟?你是阿苼?”
月苼長發披散著,昏暗的燭光下,才發覺他側臉的輪廓那麼淩厲,與之前古靈精怪的月小姐相比,感覺完全變了。
簡直像是換了另一個人。
又或者說,這個人根本就不是她,床上那具早就不知道死去多久的屍體才是真正的月苼。
男人聽到陸西的話笑了,拉起他被嚇得冰涼的手,抬起來在麵前晃了晃:“默哥,我是邱苼。”
看著陸西有些茫然的神色,他臉上的笑意愈加濃烈:“你連我名字都忘了?”
陸西被這瘮人的笑容刺激的脊背發涼,他想甩開邱苼的手,卻被對方從身後一把掐住脖子,揪住衣領狠狠砸在麵前的床上。
撲通一聲悶響,陸西感覺自己骨頭都要散架了,跟床上冰冷的屍體躺在一起,他下意識想推開手邊這冰冷的觸感,可是昏暗中胡亂掙紮幾下,就聽到刺啦一聲,像是紙張被撕碎的聲音,當他抬起頭朝旁邊看時,發現躺在床上的“月苼”胳膊已經被他壓斷,掉在了被褥上。
雖然這一幕看著很驚悚,可陸西怎麼說也經曆了三個副本,心理素質肯定比普通人要強很多,他看著斷掉的手臂,第一時間就發現了問題,這胳膊掉了怎麼一點血都沒出?!
他冒著滿頭冷汗,伸手試探性的抓了一把,果然,就摸到了奇怪的質感,比起人的皮膚要粗糙一些,但比起普通紙張又更細膩,是一種介於兩者之間的觸感。
陸西伸手,撿起那隻被他壓斷的手臂,就在斷麵看到了填充進去的紙屑和棉花,裡麵一圈還有漿糊風乾後的痕跡。
居然真是紙做的!
他看著床上那與真人無異的麵孔,內心駭然的將手臂輕輕放下,此刻真是什麼詞彙都無法形容出他內心的震驚,到底是什麼樣的技藝,能把紙人做的跟真人一模一樣。
甚至皮膚上的毛孔都清晰可見,唇紋、指紋,藏在發鬢裡的小痣,一切都做得精妙絕倫無可挑剔。
彆說在這物質匱乏的年代,就算放到現代,這種以假亂真的程度也是完全達不到的。
邱默看著陸西震驚的表情,頎長身軀投射出的陰影將他籠罩住,“默哥,二十年不見,你就一點想對我說的都沒有嗎?”
二十年……
陸西回憶著夢中的場景,原來那是二十年前發生的事嗎?
夢裡的男孩才六七歲的模樣,堪到邱默的腰際,可現在眼前的邱笙已經比他高出兩個頭了。
想到邱默自己偷吃燒雞,讓弟弟留在靈堂餓肚子的場景,陸西隻感覺一陣肝疼,為什麼每次都要他替角色背黑鍋啊……
陸西趕緊使勁擠出兩滴眼淚:“那時我一時鬼迷心竅,對你又打又罵,當了娘留給你的戒指,買燒雞回家偷吃,娘死那天還讓你自己守在靈堂,現在我已經知錯了!這次我們兄弟好不容易重逢,我肯定會好好補償你!”
之前陸西看電視劇,每次看到反派跪在主角麵前痛哭懺悔,就感覺辣眼睛,心想編劇都這麼無腦麼,這麼明顯的虛偽嘴臉,配角有點腦子也不能這麼說吧?
可此刻換了自己上場,陸西隻感覺大腦一片空白,他壓根就不知道還能說什麼,畢竟無論是體型還是手段,他和邱苼之間相差的都太懸殊了。
最關鍵的是他對對方的脾氣秉性一點都不了解,就算騙人他都找不到合適的借口。
果然,邱笙也沒相信他辣眼睛的演技,嗤笑一聲,一把掐住陸西的下巴,強迫他抬起頭:“戒指,燒雞?默哥,你是不是忘了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陸西被捏得下巴一陣嘎嘣作響,他被邱默俯下身死死盯著,絞儘腦汁也沒想起來還有什麼事情被他落下。
夢裡就出現他當了戒指去買燒雞,然後把邱苼一個人扔到義莊的靈堂,其他還有什麼嗎?
在陸西思索很久後,邱苼仿佛等不及了,捏住陸西下巴,頭一點點低到與之齊平的高度,一雙眼睛黑得像是兩個無底洞,從洞裡刮出呼呼的冷風吹向他:“當初母親死後,你把家裡的錢和她留下的嫁妝都拿到賭坊輸光了,又借高利貸欠了一大筆賭債。還不起被債主追得到處逃,還是我要飯回來給你吃你才沒餓死!我念你是手足,就算你對我再不好,也從未想過棄你而去,你倒好……”
看著邱苼嘴角綻開的笑容,陸西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下一刻就應驗了。
邱苼拍了兩下陸西的臉:“你居然把我送給王起財那個變態的糟老頭抵債,你知道之後我都經曆了什麼嗎?”
陸西看著邱苼的表情,心也隨之咯噔一下,立刻緊張的問:“經曆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