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遊拖著唐不甜去街上的粵菜館喝了一碗海鮮粥,啃了兩個乳鴿和十串椒鹽烤基圍蝦。 “餓著肚子血糖低,容易判斷出錯,”他喝了一口大麥茶,他說:“我想不通一件事。” “什麼事?” “他們為什麼要在我的房子裡乾這種事,蘭欣苑的租金在唐江市裡算高的,因為附近寫字樓多,住在這裡上班方便。” “凶宅?” “我房子裡可乾淨了。” “住的人都出事了。” “季鋒那裡查出了什麼來沒?他們應該是專業的。”薑遊換了話題。 唐不甜看了眼手機,“陳子愷的母親還在世,她住在蘭欣苑裡的一個車庫裡,平時會出來撿垃圾,他的兒子陳涵,偶爾會去看她。” “陳涵現在在哪裡?”薑遊問。 “正在確認。季鋒已經通知了澤骨鎮派出所。” “算了不想了,我們走吧。”薑遊買了單,然後叫了車。 澤骨鎮距離文化街開車大約一個小時。 方學舟和於鴻租住的平房就在路邊,周圍還有許多這樣的房子,看不到燈光,似乎沒有人住在裡麵。 薑遊眯著眼看去,外牆上似乎寫了一個拆字,用圓圈圈了起來。 空氣中混雜著腐爛的味道。 蚊蟲飛舞著。 薑遊啪的一巴掌打在脖子上,拍死了一隻蚊子。 他看著手掌上帶著血的蚊子的屍體,“領導,這也算工傷吧?” “蜘蛛精會怕蚊子?” “你沒把最後一罐牛奶喝了的話,就不怕了。” “什麼意思?” “字麵上的。” 唐不甜的手機震動了起來,她接了電話。 通話結束後,她說:“陳涵在學校。” “那我就放心了,我們怎麼進去?” 唐不甜觀察了一下房屋的結構,她突然伸手,抓住了薑遊的手腕,向上跳起,落在平房二樓的陽台上。 薑遊扶著牆壁站穩了身體。 他走到陽台門前,轉了一下門的把手,鎖住了。 他回頭看了唐不甜一眼。 然後,隻聽哢嚓一聲,門開了。 他們走了進去,裡麵是一間臥室,走出臥室,旁邊是廁所,和一個樓梯。 隱隱約約有光從樓下透上來。 放輕了腳步,慢慢下樓。 地麵上,一圈白色的蠟燭燃燒著。 中間放著一個黑色的盒子。 樓下的門縫和窗戶上都糊了報紙,似乎是用來擋光的。 方學舟和於鴻繞著蠟燭緩慢地走著,身體的關節似乎很僵硬,不時拗出一些怪異的姿勢來。 他們的影子和他們的身體漸漸分離,影子向盒子的位置流動而去。 薑遊的手摸在牆壁上,他摸到了一個東西。 濕潤,粘稠,像是泥點。 他拿在手中,放在鼻子前聞了聞。 怪異的味道。 他趕緊扔掉,手肘碰到了牆壁上的開關,樓下的燈亮了起來。 方學舟和於鴻的影子恢複了正常的形態。 “誰!”方學舟大聲喊了出來。 薑遊他從挎包中拿出紙巾擦了擦手,再把手掌放在鼻子下麵聞了聞,味道還在。 他認命地向前走了兩步,暴露在方學舟和於鴻的視線中。 “房東?是你?”方學舟認出了薑遊。 “是我,物業專用垃圾袋80元,84消毒液家庭裝56元,殺蟲劑37元,30米防爆水管79.9元,口罩一盒16.8,塑膠手套8塊,拖把69……” “你發現了?”方學舟似乎有些驚訝。 “很顯然啊。” “你為什麼會在這?” “我報警了啊。” 薑遊慢慢地向他們靠近。 方學舟和於鴻防備地看著他,“站住彆動。” “保潔費,六七百吧,後麵我還要重新刷牆,至少也要兩三百。”薑遊停下了步子,看著蠟燭中間的盒子,上麵隱隱冒著黑氣。 他感覺到空氣在震動。 木刀繞過他的身體,低空回旋,蠟燭熄滅了。 薑遊迅速下蹲,伸手,把盒子拿在手中。 突然盒子中的黑氣從縫隙中洶湧而出。 薑遊,方學舟和於鴻全部被籠住。 腐爛。 腥臭。 睜開眼。 土黃色的潮水撲在岸邊,撲在他的身上,耳鼻眼睛口腔中,似乎都被灌滿了腥臭的溺水。 方學舟和於鴻站在他的麵前。 他看到方學舟的嘴巴一張一合,似乎在和他說什麼。 潮水突然猛漲,向他們三人洶湧而去,方學舟似乎大吼了一聲,潮水停了一瞬,變的更加地巨大,向他們砸去。 他們臉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恐懼。 他在他們的臉上看到了恐懼。 突然,腳邊的土地裂開了,他們一齊向下掉去。 墜落至半空的時候,他的身後出現了一個黑色的影子,猛然變大,伸出附足,抓住了方學舟和於鴻。 然後,他聽到了木刀的清鳴聲,和盒子碎裂的聲音。 幻象褪去。 方學舟和於鴻的身體軟倒在地上,不停地抽搐。 薑遊蹲下了身,翻了翻碎裂的盒子。盒子裡麵是一塊形狀不規則,黑色的,表麵有很多孔的的骨頭,還有一個透明塑封袋,一個裡麵放著幾根頭發,幾片指甲。另一個裡麵放著一張紙,上麵有兩行字,姓名陳涵和他的生辰八字。 薑遊明白了他們為什麼要租住在蘭欣苑。 唐不甜走到他的身邊。 方學舟勉力坐起,他聲音顫抖著,帶著恐懼,“剛才,剛才是怎麼回事?” 薑遊沒有回答,而是反問,“為什麼沒有在我的房裡,而是跑這麼遠來做這個儀式?” “小區裡住了很多人。” “你還真是好心。可是,你們想借它的力量,它想要的是你們的命,不,不止是你們的命,”薑遊拉起t恤聞了聞,“這股味,回去又要洗澡了。” 門被砸開了,澤骨鎮派出所的民警走了進來。 “走吧。去個乾淨的地方再聊吧。對了,精神損失費,兩次,每次算一千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