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四點半的時候,拍攝就完成了。 123向前走的成員離開後,工作人員把器材撤走。 陳楠看了看時間,她向薑遊告彆說:“我回去做飯了,芸芸在家裡等我呢。” “去吧,把袋子帶上。” 陳楠拿了購物袋,走出了蟲屋。 院子裡一地的垃圾。 薑離找出掃帚開始打掃。 幾塊草地被軋禿了,石榴樹的樹乾上破了點皮,青石路上也有著明顯的擦痕。 薑遊站在池塘邊,支著掃帚低頭沉思著,“明天去健身房吧。” 8月22日,唐江市人民法院將薑末的監護權判給了唐江市福利院。 8月25日傍晚,唐不甜帶著薑末走進了蟲屋。 薑遊從店裡走了出來,他蹲下身看著薑末,捏了捏他的臉頰,“好像瘦了點。” 他抬頭,看到唐不甜仰頭看大門上方牌匾。 “怎麼樣?做的還不錯吧?” “挺好的。” 薑遊把薑末抱了起來,抱進了店裡。 一直敞開著的院子的鐵門關上了。 唐不甜跟著走了進去。 薑遊把薑末放在椅子上,從廚房裡拿出一罐可樂,拉開拉環後插了根吸管進去,放在了薑末的麵前。 薑末伸手抱住可樂罐,慢慢一口一口吸了起來。 “遺產進行了公證,目前存在福利院名下。” “挺好,省得他大伯舅舅來鬨。” “你怎麼來的?” “這屬於訊問嗎?” “對。” “沒錄音吧?” “沒有。” “能跳過嗎?” “不能。” 薑遊歎了口氣,指了指他的身體,“他體質的確有點特殊,大概真的是天眼通吧,他父母車禍死後,他想和他父母再見一麵,他是學計算機的,搜索能力比較強,”薑遊忍不住吐槽了一句,“但判斷能力比較差。” “於是把你召喚出來了?” 薑遊很認真地看著唐不甜說:“我真的是人類。” 唐不甜沒有在這個問題上和他糾結,“然後呢?” “我和他,蜘蛛吧,在那裡呆了很久,我也不知道多久,那裡感覺不到時間流逝,我大部分時間在睡覺,他應該玩的挺高興的,”薑遊笑了一下,“他很凶的你知道麼,那裡亂七八糟的東西不管打得過打不過的都怕他,他可能覺得我想來這裡,畢竟那裡的存在長相都比較,”他想了一下形容詞,“比較千奇百怪。” 薑末吐出了吸管。 薑遊把可樂罐拿到手中,拿出吸管直接喝了一大口,“他要召喚的存在剛好在附近,他就吞了它,然後我們就過來了。” 他歎了口氣,苦笑,“我醒來的時候整個人都是懵逼的你知道麼,我睡的好好的,突然全身上下都開始痛,我當時第一想法是趕緊找個武器什麼的抹脖子,結果手指都控製不了,我和你講,這種事情還是要找專業人士,道士和尚巫族什麼的,不然這麼硬塞不管售後的後遺症一大堆,”薑遊一吐槽起來就控製不住了,“還有鄰居來敲門,好像是幾天沒看到我怕我出什麼事,你知道那時候屋子裡,一地亂七八糟的材料,顏色味道都,比那天一屋子貓可怕多了,還要我來清……” “於是你開始假扮他?” “這倒沒有,他和我融合了,非常完整,我有他的所有記憶,記憶中帶著的情感,他的習慣和身體反應,”薑遊把喝空的可樂罐扔進了垃圾桶,“這大概就是我現在智商下降的原因,太蠢了,他這種天眼通體質,隨便找個靠譜點的道觀和尚廟說要出家,沒準就被收了,就能用標準方法見一見父母了,非要自己來……。” “那蜘蛛呢?” “蜘蛛啊,他過來了發現沒東西吃了,差點餓死,”薑遊又歎了口氣,“哎,那段時間真的是累,每天都疼的要命,還要努力讓自己看上去像個人,當然我本來就是人,還得給他想辦法找東西吃,他反正是撒手掌櫃……” 唐不甜看到一隻黑色的蜘蛛落在了長桌上。 背上帶著一條紅色。 一陣風吹過。 櫃台上的一個牛皮紙袋中飛出了一片又一片的白色明信片,它們向外飛去,旋繞在蟲屋的院子中,又漸漸隱沒於黑暗。 “為什麼是蜘蛛?”唐不甜問。 “被召喚的存在大概長的比較像蜘蛛?它借它的名和印記出現在這裡,所以也擁有著它的形態。” “為什麼是薑末?” “他看上的” “他這樣也很好。” “我希望的,”薑遊的眼神突然變得深沉,“越來越不喜歡說話,每天就織個網,往那裡一掛,看個視頻,然後等著食物上門,偶爾和我鬨鬨脾氣,這不是他該過的生活。” “你和他是什麼關係?” “我是他的監護人,”薑遊摸了一下蜘蛛的背部,“我把他養大的。” “你以前是什麼人?” 薑遊想了一下說,“大概算是一個慈善組織的負責人吧。” 又一陣風吹了進來。 牛皮袋中的最後一張空白的明信片飄落在薑末的麵前。 手腕上的透明細絲亮起。 “今天是中元節,也剛好是他父母去世的四十九天。” 蛛絲轉動,薑遊把筆放在他的手中,他看了看薑遊,有看了看唐不甜。 “你們建立了規則?” “金光寺下麵原本鎮壓著一些東西,被他一點一點都吃了。” 薑末在明信片上畫了一條線,他側頭看著薑遊,薑遊摸了摸他的頭發。 他笑了一下,低頭繼續畫著。 門外黑影崇崇。 “對了,你有沒有覺得我瘦了點?” 唐不甜側頭看著他。 “我最近連續去了好幾天健身房,現在體重下八十了。” “哦。” 薑末放下了畫筆。 白色的明信片上多了一幅畫,很簡單的簡筆畫,手牽手的一家三口。 “能觸動絲線的,執念都很深,比如夏夏。” 蜘蛛爬在了白色的明信片上。 燈光爆亮了一瞬。 唐不甜看到地麵上,牆壁上,慢慢的透視蛛絲,結成了網,向外蔓延。 風很大。 店外的樹木被吹的呼啦啦地響。 “生魂不全,是因為,還有一部分,在他執意想要去的地方。” 薑遊拿起了明信片,他從口袋中拿出一個銀色的打火機,點燃了明信片。 燃燒。 灰落下,青煙飄動。 蛛絲顫動。 三個人影順著蛛絲走來。 薑末和他的父母,和明信片上畫的一樣,媽媽牽著他的右手,爸爸牽著他的左手。 手腕上的蛛絲鬆開。 薑末的魂魄從他的身體中飄出。 殘缺的靈魂變得完整。 他們三人對著薑遊鞠了個躬後,轉身向外走去,消失在院門外的那一刻,原本隱沒在黑暗中的明信片自燃了起來。 院子中的所有草木都在一瞬間衰敗,生機被抽出,向薑末的身體中湧去。 “遮蔽天機?” “遮不了的,遮不了的,表達一下尊重而已。” 不知何時,長桌上的蜘蛛消失了。 一個巨大的黑影籠罩在他們身上。 明信片燃儘的一瞬。 薑末睜開了眼睛。 漆黑的眼眸深處,帶著一點紅色。 他看著薑遊。 “唐不甜,幫個忙。”薑遊突然說。 “什麼?” “去廚房,熱一杯牛奶,微波爐,熱兩分鐘,快。” 她看到蛛絲纏繞在薑遊的手指上,一圈,一圈,被纏繞住的地方,現實變成灰色,再變黑,剝落。 “趕緊,如果他不能清醒,你大概這輩子都得呆在山下了,他很凶的,真的。” 唐不甜跑進了廚房,她打開冰箱門,拿出一罐牛奶,找到杯子。 她把牛奶倒了進去。 放進微波爐。 選擇時間,兩分鐘,啟動。 她站在廚房門邊看著薑遊,“他怎麼了?” “蜘蛛的腦容量是很小的,應該是吧,突然換了個大容量的,估計有點不適應?” “你還好嗎?” 手臂上的肉剝落,露出了白骨,“掉肉也叫減肥,對吧?” 叮。 熱好了。 唐不甜把牛奶拿了出來,“要怎麼辦?” “給我。” 唐不甜遞了過去。 手指和薑遊的指骨觸摸的時候,似乎有無形的刀在她的手指上刮過。 她看著自己的手,流血了。 薑遊把杯子放到薑末麵前,然後他看著他的眼睛,“是我。” 薑遊似乎漸漸控製不住從薑末身上逸出的能量,牆壁上出現了一道道刀痕,貨架上的明信片變成了粉末。 唐不甜拿起放在一邊的木刀,握緊在手中。 十多秒後。 薑末的眼睛漸漸地有了焦距。 蛛絲從薑遊身上消失。 薑末拿起牛奶杯,他喝了一口,然後他側過頭,“爸爸。” 薑遊伸手,摸了摸他的頭發。 “唐不甜,麻煩送我去趟醫院,或者你有什麼活血生肌的仙丹給我吃兩顆也行。” “他呢?” “這個時間點,他該睡覺了。”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