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宜嶺原始森林,作為前聯盟的重要林場之一,遍布著針葉林木,其間地勢複雜,盆地、河穀、平原縱橫交錯,土壤肥沃、水草豐美,自然資源極其豐富。
安曦基地就在這裡,是以原有的軍事基地為基礎,新建而成的大型幸存者基地。
整座基地大體分為三塊區域:自由區、管控區、生產區,布局呈現為“串”字形,周圍建造著堅固的混凝土圍牆,南邊角落連接著一座斜向外的“目”字形機場。
其中自由區位於基地前半位置,生產區位於基地兩側位置,生活工作的大部分是平民,有衛兵來往巡守。
管控區位於基地中後位置,生活工作的都是前聯盟的政要,以及那些負責訓練與防衛的戰士,還囊括了一些地上地下的機密建築,比如指揮廳、通訊站、實驗所等等,設有重重安檢關卡,警戒也極為嚴格。
不過相比於人滿為患的自由區,管控區還剩著很多空置的建築,所以錢蓁蓁開啟流浪之後,直接傳到了這裡。
氣溫很低,寒風呼嘯,安曦基地飄著細密的雨夾雪,打在身上又濕又冷,周圍很暗,混凝土高牆聳立兩側,隻有牆頂上間隔高掛的哨燈,照射著灰白色的光芒。
堆在牆根下的積雪還沒融化,蜿蜒向前宛如鑲嵌在地表的銀白絲帶,整片管控區非常安靜,偶爾傳來哨聲與狗吠,一些戰士結隊跑過,腳步蹬蹬作響。安檢口有幾輛重卡依次開過,碾壓地麵產生顫動,震得近處路燈上的積雪簌簌掉落。
錢蓁蓁花券解鎖了地圖,沿著道路往前走去。
在柯羅隱的時候,她和阿淼都不知道旅館會傳送到哪裡,所以約好見麵日期後,又約了一處地標性建築作為見麵的地點——天文觀測台站,也在管控區裡,位置比較偏遠,巡邏衛兵來得不算頻繁。
阿淼說,那座建築形狀特殊,有點兒像是冰碗倒扣過來,頂著大顆的冰激淩球,很好辨認。
錢蓁蓁運氣不錯,旅館傳送的位置離天文觀測台站還算近,步行的話,大概二十分鐘就能趕到。
她捂緊身上的雨衣,避開迎麵走來的衛兵和軍犬,悄無聲息地擦肩而過。
……
管控區,曦雲大樓最頂層。
霍爾娜坐在桌前,輕輕按動鼠標,瀏覽著屏幕上的電子報告。
她手邊放了杯酒,偶爾讀到興處,還會端起來微抿一口。
燈光明亮,白晃晃的照在頭頂,阿淼一身軍服,姿容挺拔地站在地毯前方,靜靜地等待著她的評點。
整整半個小時,霍爾娜才看完了他提交的柯羅隱報告,慣常漠然的臉龐難得綻放出了一點淺淡笑意,“做得不錯。”
阿淼目不斜視,“多謝母親誇獎。”
裝潢奢華的書房裡,隻剩下倒酒的注水聲,霍爾娜握著酒瓶緩緩傾倒豔紅的液體,視線瞥向旁邊托盤裡的潔淨杯盞,忽然開口問:“要喝一杯嗎?”
想到等會兒要和錢蓁蓁見麵,阿淼果斷婉拒:“兒子晚飯後吃了止痛藥,就不喝酒了。”
霍爾娜也沒勉強,如同尋常母親那樣關懷了一句:“給你批五天假,就當清剿柯羅隱的獎勵,好好休息。”
阿淼依然彬彬有禮地應答:“多謝母親。”
不過這次謝完,他並沒有轉身離開,而是繼續抱著軍帽站在原地,以公事公辦的態度說:“母親,兒子向您報告一個消息,過段時間,長寧基地的負責人錢蓁蓁小姐打算前來拜訪安曦基地,不知您能否抽空與她會麵?”
霍爾娜隨手撥開蕩到身前的紅棕色長發,淺搖著杯裡的酒液,反問他:“錢蓁蓁來拜訪,是以長寧基地負責人的身份,還是以你女朋友的身份?”
“兩者都是。”他回答。
霍爾娜停下晃酒的動作,定定打量著麵前的男子。
他穿著黑紅金三色的前聯盟軍人製服,幾枚代表地位與戰功的金屬勳章彆在胸前,被燈光照耀得閃爍不停。
挺括的製服勾勒出他的寬肩和細腰,他完美地“繼承”了霍祈安父親的身高,那雙裹在軍褲裡的大腿修長筆直,哪怕隻是站在那裡,也能從褲子繃住的褶皺看出,裡麵的肌肉非常緊實。
除了瞳色和自己相同,五官輪廓更為立體之外,那雙談到錢蓁蓁時亮起光芒的小鹿眼,帶著笑意的性感唇形,就像是跟那個人從同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一樣。
因為身體衰竭與訓練作戰,他原本白淨的皮膚不複存在,長出皺紋變得粗糙,倒讓她依稀見到了幾分那人老去的模樣。
“小安。”霍爾娜輕聲喚他,端起酒杯聞了聞,“我還沒同意你跟她複合。”
阿淼也抬眼看她,臉色毫無波瀾,語氣好似在主席台上公布消息:“我和她從未分手,談什麼複合?”
書房裡的氣氛陡然變作凝滯,空氣裡仿佛潑了一層沉重的漿糊,壓得人難以呼吸。
母子倆沉默著對視,誰也沒有移開目光。
最後還是倫韋笙打破了寂靜,他敲敲門,揚聲喊:“統領,現在是七點五十分,您預約了八點的養生按摩,樓下衛兵報告,按摩師已經到了。”
聽到聲音,阿淼立即戴好軍帽,向霍爾娜敬禮,輕聲說:“不打擾您,我先回去了。”
說完,他謙遜地等待了五秒的時間,再退後轉身,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少統領。”門口,倫韋笙向他立正敬禮,等他的身影徹底消失在廳外,才進入了書房。
霍爾娜又在倒酒,咕嘟嘟,倒了滿滿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