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伲本來沒想闖禍的,可他今天太生氣了。
鼠尾酒吧的小歐莓竟然跟了蛟鵬幫的老大,他們還在他洗過澡的浴缸裡做壞事!
要知道那可是他花錢,不,花了好多魚換來的浴缸,以後想跟小歐莓一起洗澡的浴缸!
看到那一幕的時候,昆伲都哭了。
溫熱的、乾淨的水打濕了他臟臟的腳丫,蛟鵬幫的老大使勁兒地弄水,對他哈哈大笑,小歐莓被緊緊抱著,沒有掙脫,還在歡快地尖叫。
“你、你是我的,我的女人!”昆伲結結巴巴地喊,是為了提醒小歐莓,也是在向蛟鵬幫的老大宣示主權。
那個白花花的,身體跟胖頭魚一樣圓滾的男人嘲笑他:“就你,毛都沒長齊的小竹簽?跟老子比你有什麼,錢還是人?屁都沒有哈哈哈……”
那些難聽的話,昆伲聽得懂,但他不會用對方的語言進行反駁,隻能在心裡罵著土話,然後拿出自己磨的魚骨刀,像割開魚肚一樣,割開了蛟鵬幫老大的肚皮。
小歐莓在旁邊撕心裂肺地尖叫,跟瘋了一樣。
昆伲覺得自己不認識她了。
以前的小歐莓那麼好看,紫色的眼皮、紅色的嘴唇,指甲總是閃閃的,貼著藍的、金的、綠的亮片。
她的頭發很長,黑黑的像是海藻,她的身上也很香,能蓋掉風裡那些爛魚的臭味。
而且她還對他笑過,不像彆的人那樣看到他就翻白眼。
所以昆伲才會喜歡她啊!
媽媽告訴過他,不能做負心的男人,喜歡一個女人的話就要對她負責,娶她做老婆,努力養家糊口。
昆伲覺得自己做得很好,整整一百九十九天,他每晚都會從白鷹幫的漁船裡帶出一小桶的鮮魚,當作家用送給她。
明明她那麼高興,每次收到魚後,都會“啵唧~”,像一條美人魚親吻健碩的漁夫那樣親吻他的額頭。有人罵他傻子,她還會幫他罵回去。
小歐莓肯定愛上他了,昆伲曾經這樣以為。
他還以為隻要自己再長大些,賺到一棟新的房子,小歐莓就會離開鼠尾酒吧,做他的老婆了。
可他今天才發現,自己上當了。
原來有的人跟死魚一樣,肚皮翻在水麵上白花花的泛著亮光,看起來非常吸引海鳥,實際上裡麵早就腐爛了。
隻有那些搶不到鮮魚的弱小海鳥才會去吃飄在水麵上的死魚。
昆伲才不是弱小的海鳥,他很強,他喜歡新鮮的、甜美的魚。
“小歐莓,我不要你了!”他凶巴巴地宣布。
抹了把臉,眼淚混了她男人的血,比他的腳還臟,惡心!
在蛟鵬幫的人衝進來之前,他逃出了鼠尾酒吧。
突突突——
那些外鄉來的男人隻會靠槍解決問題,射又射不準,還不如俯衝入水抓魚的海鳥,真沒用!
昆伲從小就在漁場長大,從碼頭、海灘到垃圾山、地下黑洞,他哪裡沒有去過?他才不像那些笨蛋,一路亂追也不知道該往哪條路走,冒冒失失地衝進沒路的窄巷呢。
說來今天有些奇怪,昆伲覺得自己得到了海神的召喚。從逃出鼠尾酒吧的那一刻起,似乎有一股力量在指引著他,去往遠處海灘附近的土房。
為什麼要去土房呢?
雖然昆伲小時候也住那裡,但他已經長大了,早就不屬於那裡了。
但是媽媽也說過,男人認定的女人不能隨便放棄,想做的事情也不能隨便放棄。
就去那裡吧!昆伲聽從了海神的召喚。
可海神又是那樣無情,沒多久就從他的世界裡消失了。
沒關係,昆伲已經記住了指引的方向,就算有人從對麵衝過來堵他,他也沒有選擇其他方向逃走,而是像一頭凶猛的大魚掙開漁網,遊出了他們的包圍圈。
他要去那裡,他很執著的。
呼呼——呼呼——
煙氣咆哮噴出,幾個蛟鵬幫的人開著越野摩托追殺而來,他們直起身體,雙手扛槍,噠噠噠!一路掃射房頂上的人影。
“M沒長眼嗎!這是我們飛熊幫的地盤,特麼在這兒開槍找死啊!”
> “盧哥,是蛟鵬幫的人!”
“操他個XX,打回去!”
恍如水珠落入了滾燙的油鍋,一場偶發的追逃之戰引發了連鎖反應,天麟漁場被徹底喚醒。
“蛟鵬幫的老大被人殺了!就在鼠尾酒吧!”
“什麼,真的假的?!”
“快去搶他的場子和漁船!”
衝鋒/槍、手榴/彈、燃燒/瓶、催淚瓦/斯,各自為伍的幫派打手取出武器,在居民區裡四處炸響。
硝煙彌漫,原本燦爛的陽光蒙上了一層薄灰,淒厲的慘叫中,地麵震顫著,不知道哪裡又有房子塌陷,傳來轟隆悶響。
在錢蓁蓁的指引下,阿淼開車穿過一條條曲折偏僻的道路,順利遠離了打鬥的戰局。
可在臨近海灘附近的土房時,他們還是無法避免地和蛟鵬幫的打手狹路相逢了。
噠噠噠!
對方無差彆掃射,輪胎被打破,麵包車的車身陡然下沉。
錢蓁蓁迅速撲倒,與此同時又是一陣橫掃,車窗破碎,後視鏡被擊斷,她立即抓出幾把武器扔到了副駕駛位上。
阿淼陡然刹停,狂打方向盤迅速轉彎,車身甩出一道殘影,四隻或好或壞的輪胎摩擦過地麵,發出了尖利刺耳的嘯叫。
越野摩托飛馳而來,分彆從兩側舉槍逼近,阿淼抓起副駕駛位上的兩支手/槍,雙臂交叉互推槍栓,砰砰砰砰——精準無誤地射殺了騎車的打手。
嘭!車頂猛然一沉,似乎有什麼重物落了下來。
蛟鵬幫的打手厲聲疾呼:“在那裡——!”隨後抬槍橫掃,又是噠噠噠一陣激響。
骨碌碌,重物滾到了車前,是個皮膚黝黑的少年,趴在車前蓋上,對著他們露出了潔白的牙齒。
阿淼麵無表情地按下扳機,那少年眸光一驚,猛地翻滾落地,竄進旁邊的巷子裡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