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聚(1 / 2)

聽到紀明武這句話, 嚴墨戟忽然就憋不住了,緊緊貼在紀明武的懷中, 低聲嗚咽了起來。

紀明武左手抱住嚴墨戟的肩膀, 聽著懷中人那悶聲的哭泣,眼眶微微有些酸澀,眸中滾動著一絲愧疚。

——倘若他沒有那麼自以為是、自認為“為了阿戟好”,把孺心擴散的事情一直隱瞞到現在, 阿戟也就不會驟然陷入深深的自責中。

那些或好或壞的隱瞞,最終都會在不經意間成為另一個人的包袱。

紀明武低下頭,輕輕親吻了一下嚴墨戟的頭發, 左手緊了緊, 微微閉上眼晴,傾聽著自胸膛傳來的沉悶的啜泣聲, 心裡無聲地道:

對不起,阿戟。

沒能保護好你,又讓你難過。

痛快地哭過一場,把紀明武半披著的棉襟衫都哭濕了,嚴墨戟才揉著眼睛,有些不好意思地坐起來。

對上紀明武依舊溫柔的雙眸,嚴墨戟忽然覺得有些害羞,不敢與紀明武對視,隻低著頭,看著紀明武胸口被自己哭濕一大片的棉襟,訥訥地道:“我、我幫你換一件……”

紀明武看著嚴墨戟似乎恢複了一些活力, 心裡也跟著輕鬆了一些,點點頭,目光一直追隨著嚴墨戟的動作,看著他在房間裡翻找到一件乾淨衣衫,然後幫自己換了上來。

紀明武沒有提到自己對沒有保護好嚴墨戟的愧疚。他知道這個時候自己的道歉隻會加重阿戟的負罪感——儘管他並沒有覺得那是阿戟的錯。

聽著房內的聲音正常了,馮問蘭端著已經涼了的藥碗走了進來,把藥碗放在床畔的矮櫃上,裝作沒有看到嚴墨戟紅紅的眼圈:“喝藥吧。”

嚴墨戟趕緊幫忙把藥端過來,趁著紀明武喝藥的時候,他目光投向了馮問蘭,眼中帶著一絲焦急和擔憂。

哭過一場之後,他的心情平複了許多,多少收起了內心無用的自責,轉而開始關心起武哥的身體狀況:“問蘭,武哥的毒怎麼樣了?”

馮問蘭看了紀明武一眼,見紀明武並無反對,才歎口氣道:“因為重傷之後無力壓製,紀大俠的孺心之毒,已經擴散到了全身,若非沈宗師及時趕到,東家可能都見不著紀大俠了。”

嚴墨戟抿了抿唇,神色微黯。

馮問蘭也不是想戳嚴墨戟的傷口,繼續道:“有沈宗師出手,紀大俠的孺心之毒重新被壓製住,隻是也隻能勉強保證的毒不立時發作,沒法再壓回右腿去了。”

“沈宗師也不行?那還有什麼辦法解毒?”

“為今之計,隻有從錦繡門得到解藥了。”

楚踏塵這時也進了門,聽到他們的對話,看嚴墨戟一臉黯然的模樣,笑著寬慰道:“小嚴師弟放心,嚴師弟正在京城裡對付錦繡門,隻要錦繡門倒台,我們自然能得到孺心的解藥。”

馮問蘭也安慰他:“聽聞錦繡門門主用孺心控製了很多朝堂、江湖中人,隻遞送定時的緩解藥物,那些人比我們更著急想要孺心的解藥。”

得了兩個人的安慰,又看到床上紀明武略帶擔憂的神色,嚴墨戟心情稍稍平複了些,想了想,又問:“那現在我們有什麼能做的嗎?”

“這些時日,且在這裡安心住下吧。”楚踏塵與紀明武對視一眼,然後微笑起來,“錦繡門暫且找不到這裡來,待太子成事、錦繡門門主伏誅之後,我們直接去京城。”

忽然,他麵色微明,桃花眼又帶上了一抹笑意,轉頭看向了門口:“師父回來了。”

木門被推開,長眉白須的沈昆霄一邊咳嗽著一邊走進來,楚踏塵連忙上前攙扶,被老人擺擺手拒絕。

沈昆霄走到房內,在粗木方桌旁坐下,又咳嗽了兩聲,微微歎氣:“真是老了。”

楚踏塵倒了一杯水,試了試水溫,遞給沈昆霄。

嚴墨戟回頭看了一眼紀明武,走上前去,忽然跪下給沈昆霄磕了個頭:“拜見沈宗師。”

儘管嚴墨戟前世不流行跪拜磕頭,但沈昆霄既是武哥的師父,又是他的救命恩人,這一拜他心甘情願。

沈昆霄沒有阻止他,等嚴墨戟拜完了,才微微抬手,嚴墨戟隻覺得一股氣勁從身下升起,讓他不由自主地站立了起來。

“如今你也算我半個徒弟,這一拜老朽就受著了。”沈昆霄放下茶碗,笑嗬嗬地抬起頭,“不過以後不必多禮,老朽不愛那些虛頭巴腦的俗禮。”

嚴墨戟抬頭看看站在沈昆霄身後的楚踏塵,見他微笑頷首,便放下了心,點點頭:“我知道了。”

紀明武在床上起不來身,關切地望著進門時不住咳嗽的師父:“師父可安好?”

沈昆霄搖搖頭,歎氣道:“受了些傷罷了,無妨、無妨……錦繡門門主進境真是可怕,當年便已勝為師一籌,如今更是深不可測。若非你設法叫他中了孺心,他非是萬全之態,為師也沒這麼容易拖住他。”

楚踏塵注意到沈宗師的話,微微皺眉:“錦繡門門主中了毒,還能勝過師父?”

“依為師所看,他的毒倒像是已經解了,隻是孺心對宗師之境的傷害格外強烈,一時半會沒能恢複罷了。”

聽到和解毒相關,嚴墨戟眼前一亮,忍不住插了句話:“也就是說,錦繡門門主路上就解了毒?”